再醒来的时候,傅逸轻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洁白的屋顶和墙壁。
傅逸轻的头微微转动,立刻引起了坐在床边小声抽泣的人的注意,秦明妍抹去泪水,她的嘴角尽力牵起一抹笑,“阿轻你终于醒了。”
而后又快速起身,按铃呼叫医生。
重新坐回傅逸轻床边,秦明妍给他掖了掖被子,哽咽着说:“你真是要把我吓死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逸轻眼睫低垂下来,顿了顿,哑着嗓子缓声道:“好多了。”
秦明妍见状急忙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先喝点水。”
傅逸轻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干渴的嗓子得到了滋润。
儿子对自已态度久违的好,秦明妍的眼角眉梢微微上扬,带出一丝隐约的喜悦。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了一番傅逸轻的状态,傅逸轻用药以后过敏症状好转了不少,只是身上还有很多红印子,脸上也有地方在肿着,没消下去。
医生和守在病房的秦明妍细心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很快离开了。
傅逸轻突然晕倒,是花生引起的速发型过敏反应,早餐的那碗豆浆里傅逸轻曾闻到明显的花生香气,想必是制作的时候就添加了花生。
傅逸轻不是第一次喝到花生豆浆了,花生豆浆是傅逸廷最喜欢的豆浆口味——傅逸轻对很多食物过敏,而所有他不能吃的食物都是傅逸廷的最爱。
傅逸轻小的时候,那时傅逸廷也才十几岁,正值叛逆期。即使傅逸轻不能碰带有花生的食物,可每次早餐有豆浆的时候,家里依旧会准备花生豆浆,因为傅逸廷要喝。
那时有过那么一次,傅逸廷背着人,偷偷把他的普通豆浆换成了花生味的,傅逸轻当时还小,不懂得分辨,又对大哥没太大防备,就那么直接喝了下去。
那次也和这次一样,喝完后他就倒下住进了医院。
傅逸轻躺在医院病床上听母亲安慰他,对他讲,父亲狠狠责罚了大哥,都动了手,打的特别狠,腿都差点给他打断。
然而第二天,父亲带着大哥来医院和他道歉,傅逸轻看着大哥灵活自如的双腿,怔愣了半天。
大哥没有诚意的道歉,他的母亲很快替他表示了原谅,没有傅逸轻自已插话的余地。
傅逸轻一直记得,当时他躺在病床上,还发着低烧,小小的身子烫烫的,头也晕晕的,皮肤上又痛又痒。
他绷着脸,看着父亲一边教训大哥,一边打量他和母亲的神色,那个模样可真像班里调皮的孩子闯了祸,家长带着孩子来学校老师办公室道歉啊。
也就在那一个瞬间,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父母或许没有那么爱他。
在认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加注在傅秀成和秦明妍这两个人身上,名为“父亲”和“母亲”的滤镜彻底碎掉了。
也就是说,早上傅逸轻是能预料到喝下那碗豆浆的后果的,虽然知道,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傅逸轻昨晚被母亲强带回家里,没能赛车,心情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当时餐桌上的氛围特别糟糕,像塑料薄膜裹住他全身一般,让他浑身不舒服又呼吸不畅。
傅逸轻迫切地想将那层让他感到窒息的“薄膜”撕碎、揉烂!
那碗豆浆就是能最快起到作用的东西,所以傅逸轻喝下去了。
傅逸轻知道自已,他心理不怎么健康,有点自毁倾向。考研究生时,放弃大学的金融专业,转而报考心理学,他其实就是为了能更加了解自已,期盼着能从更加理性、批判的角度审视自已,从而拯救自已。
可惜,直到今天他都没弄明白自已,倒是越来越容易把别人看透。
“你爸爸亲自调查过了,这次的豆浆不是你大哥动的手脚。那碗豆浆是家里新来的佣人盛的,她对你不熟悉,不知道你的忌口。”秦明妍观察着傅逸轻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