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起来三四十岁,副驾驶座的是名差不多同龄的女性,身上带着香水的味道。
很难得的,车里也弥漫着一种很淡,闻起来不是特意喷的、而像在长年累月中染上的香,正是副驾驶座女性身上传来的。
她应该不是拼车的乘客,是司机的亲人,他们频频交换眼神,视线一直在看后视镜,偷看巫衔月。
在巫衔月不动声色地蹙眉,准备冷不丁叫停下车时,她开口:“那个,年轻人,你是不是晕车啊?还是感冒?”
“你好像很不舒服啊?”后视镜中,她有些担忧,“我儿子上次感冒就是这样,你们年轻人可不要不把身体当回事哈,不能硬扛的,该去医院还是得去医院……”
很显然,她觉得自已对着陌生人念念叨叨不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要是晕车我带了晕车药,要吗?”
司机摇了摇头,也不再犹豫,“嗐,不想去医院就不去呗,我这保温杯里装了热水,你喝吗?”
很热情。
和随机搭车一样,在短暂的流浪之旅中,巫衔月已经很熟悉这种好心的热情了。
在坐公交车时还有,有距离感,但在坐顺风车时,只要闭眼装睡不及时,大部分的车主或同车旅客就会和他搭话,有的是搭讪,有的是想聊天打发时间,还有的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爱护。
部分年长的人甚至能发觉他是‘离家出走’的,近而代入感满满地进入家长心态,又是担忧心疼,觉得怎么样也不能离家出走、很危险,又是安慰哄人,觉得这么好的孩子都离家出走了肯定是家长的错。
极个别人还说出过‘外面不安全,遇到危险了你家人也自责后悔,这样,去我家住一段时间?我们家孩子和你差不多大!’。
相较起来,这对夫妻不算太热情。
虽然不相较的话,很热情……
但巫衔月早已熟悉这种热情。
面对主角的热情,他会不自在,因为那是他未点亮的不擅长领域,可家长的热情,是他最擅长的领域,记忆中,他社会身份的唯一基石便是‘孩子’。
“没有晕车感冒,”他简单回答,顿了顿,又面不改色地说,“可能是因为刚刚跑了一段路,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又拒绝热水,“不用了,谢谢,我睡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调整了坐姿,做出明显的‘我要闭目休息了’暗示,在车门和后座的夹角间窝成了一团。
车上的淡淡香水味一缕缕地传入他的鼻腔中,随着适应,存在感越来越淡。
前排的司机夫妇没有再交谈,他们时不时发出一些很轻的喝水动作,将车开得很平稳。
可能是今天睡得太少,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随着香气存在感的减淡,巫衔月的困意渐渐浓郁,身体越来越放松。
周围的一切慢慢远离,噪音逐渐变小。
……
他的意识滑入一片深色的柔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