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壁炉旁边的净水器前,找了个干净的玻璃杯,低头在净水器上寻摸按钮,“哥这个净水器怎么放热水?”
盛修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杯,从他的视线低头能看见花祈夏专注的半张侧脸,幼年的纯稚已渐渐被少女的青春与美丽模糊,他抿着唇角,还是忍不住最后确定一遍:“路上……燕度没跟你说什么吧。”
花祈夏研究按键的动作一顿,盛修没看见,她极微小地叹了口气。
接着女孩抬起头看盛修,面无表情的:“说了,说你是个笨蛋,其实我对他芳心暗许,他对我情投意合,我俩暗通款曲故意背着你情深深雨濛濛雨天散步去了,你满意——嘶!你又敲我!”
盛修虎着脸:“再瞎说。”
“反正我说了你又不信。”花祈夏揉着脑袋控诉,“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你还一直问我干什么?”花祈夏话甫一出口便有些控制不住,“我难道是你办公桌上需要怀疑的对家合同吗。”
透明宽阔的落地窗被雨水洗刷,青黛的山色倒映在玻璃上,被簌簌水流糅碎成盈盈翕动的绿影。
斑斓的绿影拓印在盛修低敛的眼眸中,像无人处寂寞的幽绿水潭。
“哥……”
盛修黑长的睫毛半垂着,遮住里面浅淡的思绪与怅然,却叫花祈夏忽而说不出话来了,她嘴唇动了动,有些懊悔的样子,“我……”
她脱口而出那句话时,原本心中是真的有些烦躁的。
情绪一旦脱离了闸口便容易倾泻而出。
就像正在学飞的雏鸟站在疾风呼啸的悬崖边,正跃跃欲试地展开短翅冲向天空,却在离地的刹那间被一年多没有出现的成年鹰隼重新叼回了温暖逼促的巢穴中。
那巢穴便成了令人恼火的桎梏。
这一年以来她和盛修都发生了成长与变化,她从来没有对盛修的缺席有过一丝埋怨,花祈夏明白他们有着不同的成长路径与责任。
可是,花祈夏心想,他们还是一家人不是吗。或许她哥在接受其他人靠近自已之前,可以先全心地接受、并重新了解一个长大了的“花祈夏”的。
盛修没有说话,花祈夏因为自已的冲动而不自在,又喊了他一声:“哥。”
盛修手指动了动,喉结轻颤,“嗯……”
花祈夏知道他哥不是真的计较那火锅底料,更不是故意反复追问她,一切只是因为他闷着一口气,心里不痛快罢了。
看盛修握着杯子不说话,花祈夏心底最深处那最最柔软的地方沁出一丁点儿酸涩来。
“哥,你相信我啊。”
花祈夏直起身子,声音和目光如出一辙的平静而坚定,她转身正对着盛修,那浸在盛修眼中幽寂的倒影就落在了花祈夏的发丝间,给她的头发蒙上一层青绿色的滤镜。
“我18岁了,知道自已想要什么,你担心我,爸爸妈妈也总是让我保护好自已,我都记得的,在辨别所有事和人究竟是桎梏、阻碍还是美好之前,我保证会清醒地保护好自已,哥,你别担心,你妹抗造还勇敢,可厉害了。”
花祈夏舔了舔嘴唇,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已能不能一直保持清醒去对待所有事,但花祈夏永远坚信自已的勇敢,所以她总对自已充满信心,就像现在,她永远不为天气悲伤。
“……昨晚,是不是都听到了?”
“听……什么?”花祈夏一愣,下意识望天。
“别蒙我。”盛修重新抬起头,嘴边笑容中夹杂着些许涩意,“昨天晚上是不是听见我们几个人的聊天了?”
花祈夏脚尖踢了踢垃圾桶,目光游移半晌,小声:“……嗯,看见你们都喝醉了。”
盛修胸膛起伏一瞬,仿佛肺部压着很沉重的东西,需要绵长的呼气才能将其卸去,他自嘲般的一笑,“闻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也听见了吧?”
花祈夏点了点头。
盛修望向窗外,像是彻底退却拱手让出什么似的,喃喃自语:“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我当时真想把酒泼到他们脸上去,可是——”
话音未落,忽然,盛修茶色的瞳孔微微睁大了。
花祈夏走上前两步展开双臂,轻轻地拢了拢他,像微风吹拂柳条点水,轻而迅速地一点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