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6131年,2月29日。
西河省,符溪镇。
短短几天,十万大山周遭数万里已是沦为人间炼狱,灵气复苏对策局公信力降至最低。
“吼——”
一声惊天咆哮响彻在这方天地,穿金裂石,虚空仿佛漾起了阵阵涟漪,躲在暗处的幸存者们满面惊骇,死死捂住自已和孩童的嘴巴,泪水无声浸湿了脚下的黑红色土壤。
一头身披金色鳞甲,尾生蝎尾的狮子正在地面上游荡,血色竖瞳闪着妖异的光,正贪婪的打量着四周,堪比筑基初期的妖兽,灵慧已生,它并不肯放过藏在暗地里的人类。
人类,只要尝过了这灵长类生物的味道,欲望的闸门再也无法关闭,妖兽们将任凭本能肆意捕猎。
弱肉强食,人类从未逃离这一法则的束缚,即便是兵不见血的时代,仍不缺乏鲜血淋漓的败者,而如今,人类只是更加直面这一法则纯粹的暴力,无关浮华富贵,只有纯粹的吞噬进补的生物原初本能。
凡人在这头妖狮面前,孱弱如纸,即便是修士,若无神兵利器相助,恐怕也很难对付这般肉身强横、凶悍善斗的妖兽。
妖狮并不急于捕食,若猫戏耗子,它围着人类的躲藏点左右巡视,仿佛足下已是它那不容侵犯的领土,而人类才是真正的入侵者。
随着一对对幸存者被发现啃食,某不起眼小院子里。
他们都是来不及逃跑的普通凡人,
“阿妈,那畜生好像发现我们了。”
角落里,有一二十出头的青年,双目赤红,有些颤抖的对抱着孩子的妇女道。
青年名叫李思勉,是西河省十万大山附近符溪镇的一名普通人,年少丧父,与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在修士横行的当下,因着西河省之前的秩序勉强能维持着温饱。
他是家里唯一男性,是母女最后的依靠。
镇上的村民几近被屠戮一空,但那畜生却丝毫不知满足,仍旧贪婪的想要狩猎全部幸存者。
李思勉在心里为自已打起气,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在这种绝境之下自然该由他挺身而出。
“阿妈,我去引开那畜生,你和妹妹藏好”,到底是未成家立业的半大孩子,李思勉说着声音也有些颤抖。
他强稳住自已将崩溃的情绪,道:
“总不能坐以待毙,让那畜生找到我们所有人。”
“我去,你还年轻,哪能让年轻人走在前头。”
妇人形容憔悴,双眼肿红,说这话时,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决。
作为母亲,哪能看着自已的孩子赴死?
李思勉的心不再如之前慌乱万分,只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已的坚决,他上前用力按住母亲的肩膀,此刻他的视角很高,增长的年岁成了他此刻的底气,母亲已不如他儿时那般坚韧高大,但仍旧毫无保留的将爱给了他们兄妹。
虽然他过早失去了父亲,但爱并未缺席,他深感自已被爱的事实是这世间最幸运的事情。
“我跑得快。”
说完,不等母亲的反驳,李思勉径直从后门绕了出去。
凡人身躯孱弱,褪色的平房小院称不上铜墙铁壁,但凡人患难时的献身精神,却远远超过了世人所能想象的高度。
妖兽也好、魔修也罢,它们毫无疑问存有践踏拥有至善本性的凡人的残忍行径,这是不可否认的恶。
但是,生存,更高层级的生存,是刻在了所有生物的基因里的原始本能,情怀与实力兼备,那么成就人世佳话,不然,就只能成为凄惨的世人嘴里的谈资。
路很短,不到一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里,李思勉想到了很多。
记忆里模糊不清的父亲,似是挂着慈祥的笑将他举过头顶,扮作大马载着他在这小小天地里玩耍。
小小的一只妹妹,在地上咿呀咿呀爬行,少年在旁边开怀的笑,女人穿着围裙,油烟气弥漫里,女人动作娴熟的开火、炒菜、、熄火、装盘,吆喝着:
“小勉,带妹妹来吃饭啦!”
那稚嫩的小手拂过脸颊的微痒,那粗糙双手抚过脸颊的温暖;清纯童音,慈祥女声,仿佛声声入耳,让人安心。
真好啊!
李思勉随后迈出了家门的一步,这也是他今后人生里最痛苦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