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还来,不争这时。”
那间暗室,她要去看个究竟。到底是灵光法相的庵寺,还是藏了魑魅魍魉的魔窟。
西耳室在长廊尽头,经过一处角门,苏春娘前后探了探,没见有人,抬脚踏了进去。
屋里空洞洞的,墙上只开了个气窗。温热的光线散进来,惊起空中细小的灰尘。
入目而视的是一张极其宽大的床,能容三四人横卧仰躺。上置寝被,软枕,一应住宿物件。
这床别于其他简易的,四围的床架子上,摞起道道细绸纱。又轻又软,迎在风里,轻轻鼓动。旁边森冷的壁墙上,却挂着突兀的刑具,各式各样,足有五种。
说是刑具,也不大正确。
笞杖,似私塾先生手里执用的戒尺,约两指宽,半臂长。那条黝黑的软鞭,约莫是什么皮子剪细了拧成的,又细又长,软软的贴墙顺垂着。
还有几样,她不认得。有木制的,也有玉饰的。一边圆润庞大,另一头恰恰相反,尾端嵌了道环状把手,浑似舂米的杵子。
“青娘,青娘,你在吗?”
苏春娘朝黑暗的角落处,低低喊了几声,未得到任何回应。沿床绕了一圈,里头当真半个人影也无。苏春娘纳罕,又想方才那小娘子同自己说的,心里顿时凉了大半。
庵堂罔顾人命,私设刑具,以致人伤残亦或惨死。脑中无端闪过昨日那女尼的话,更是惊骇万分。
她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那些莫名消失的孩子……
她得赶紧下山,把这件事告诉武怀安。是与不是,官府自有本事查个水落石出。
“嘿嘿……当是眼花呢,原没看错。小娘子,可还记得哥哥我。”
黝黑的面庞,浓眉稍立。一双狭细的眸子,直直盯来。
里头的道道审视不容忽略,苏春娘浑身犹如蛇虫滑过般难忍。她不认得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声音听来却相当熟悉。
脖间瞬间仿若又被那无形巨物桎梏住,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此人不是那个逃跑的贼子,又是哪个。
苏春娘惊出一身冷汗,面上漫不经心的瞥了眼,状若无意的朝门口走去。见之稳如泰山的挡住那扇小门,顿时恼了。
“壮士约莫瞧差了,世上相似之人比比皆是。我平日里门都懒怠出,对你更是无甚印象。此番纠缠,怕是不妥吧。”
周守义站在门槛处,迎着金光眯眼打量她半晌,忽而唇上划出讥笑。
犀利的视线,从不缺乏察言观色的本事。慢悠悠的绕着苏春娘身旁走过,精光溢现的眉眼如似尖刀,刮磨着她的神经。
苏春娘不动声色任他审视,若此时露怯,她必难逃此劫。
“想来真认错了,对不住。”
周守义闪过身,任她踏出门外。他的目光一路尾随而至,从角门越去长廊深处,直至再看不见。
粗砾的指尖,合在背后,轻轻搓磨半晌。鼻端轻嗤一声,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