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榛回头看看梁兴:“一会儿我让梁兴去食堂打包一份上来。”
跟在身后的梁兴嘟嘟囔囔:“行吧,反正就是我跑腿呗。”
他的嘟囔声不小,周离榛跟季厌都听到了,但没人搭理他。
“周医生中午跟我一起吃吧,”季厌趁机提议,“每天小厨房给我送过来的饭菜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跟周离榛吃了两顿饭,季厌也大概了解了周离榛的食量,光他自己的午饭还是少了点。
他又补充:“今天来不及让厨房加菜了,梁医生再帮你打包一次,中午我们一起吃,明天开始我让厨房那边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
“这样方便吗?”周离榛客气了一句。
“没什么不方便的,”季厌说,“只要我跑不出去,季林风不管我在这里怎么样。”
“好,”周离榛也不再客气,“那以后我跟你一起吃。”
几个人路过棋牌桌,下棋打牌的患者还意犹未尽,约着下午继续。
走在季厌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回头,挡在了季厌身前。
季厌差点儿撞上前面的人,是周离榛反应快,把季厌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前面挡路的男人看着五十多了,双眼浑浊,一脸黑白络腮胡,天生的自来卷发也白了一多半,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裤腿很长,拖在地板上,看着脏兮兮的。
“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男人冲着季厌高高举起手里的诗集,大声呼喊:“新来的,精神自由,精神自由,精神自由!”
他的呼喊一声比一声高,旁边的人可能已经习惯了,没人多看他一眼。
季厌知道了,这人是住在他隔壁的那个诗人。
他还记得诗人的事迹,因为诗人觉得爱人的精神不自由,所以砍伤了自己的爱人,之后被送进了这里,见人就呼吁“精神自由”。
季厌真怕诗人也来砍他,他还年轻,他才24岁,他还想重回舞台,他还想活到百八十岁,去看大好河山,享受大好人生,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在这家疯人院里出什么意外。
季厌赶紧后退一步,声音高高的:“精神自由,很自由,特别自由!”
“那就好。”
诗人放下高举的诗集,郑重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念念有词。
“今夜我为谁而眠,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又为谁而清醒……”
“自由,精神自由……”
等到诗人出了活动区大门,右拐之后看不到人了,季厌才发现,刚刚周离榛一直站在他跟诗人中间,左手虚虚搭在他身后,是护着他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