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烂柯寺的鎏金佛殿染成暗红,十八座浮屠塔尖的鎏金风铃无风自动。
铜铃上细如发丝的梵文突然泛起血光,刻着《地藏经》的青铜片"咔"地裂开细纹。
苏恒踏着最后一线残阳而来,玄色衣袂掠过塔尖时,檐角悬挂的《金刚经》铜片齐齐崩断,经文碎片如枯叶般簌簌坠落。
烂柯寺藏经阁顶的青铜风铎突然停止摇晃,苏恒垂眸望着掌心三十六枚流转金纹的玉果。
古刹千年沉淀的檀香在鼻尖凝成实质,他却嗅到某种宿命碎裂的声响——这些菩提果表面凸起的梵文正在融化,露出内里流淌的混沌气息,像极了柳若馨在月下为他斟酒时,不慎洒在青石上的琥珀光。
"竟是能直指天人巅峰的机缘。。。"他屈指轻弹果壳,听着虚空传来晨钟暮鼓般的回响。
玄色衣袖拂过佛龛积灰时,突然记起半月前移花宫传讯玉简上的冰裂纹——那是邀月强行冲击明玉功第九层导致经脉寸断的痕迹。
当时他正要面对大元皇朝的截杀,只随手将半株九叶凤凰草塞进信使怀中。
藏经阁外的诵经声渐弱,苏恒背靠《大日如来经》石碑盘膝而坐。
菩提果在掌心排列成周天星斗阵,每粒果实都映出不同面容:柳若馨在西域戈壁被弯刀刺穿左肩时,血珠溅在绣着并蒂莲的护身符上;怜星在寒玉床上生生冻裂指甲,只为让明玉功气劲多流转半寸;东方白解散日月神教十二堂口那日,把总坛令旗裁成三十六条缎带系在手腕,说要学他孤身战佛门的意气风发。
……
柳若馨反手拔出没入肋骨的淬毒箭矢,任由腐肉混着黑血滴在玄铁令牌。
她贴着敦煌石窟的壁画喘息,月光从千佛洞顶的裂隙漏下来,照见令牌上"西厂掌刑千户"五个字正被血污浸透。
三丈外戴着青铜鬼面的杀手突然抽搐着倒下——方才那支回旋镖终究是命中咽喉了。
"第三十七个。。。"她数着石窟内横陈的尸体,染血的宫绦扫过佛陀低垂的眉眼。
从三个月前主动请缨来西域剿灭魔门余孽开始,这样的暗杀已重复七次。
最后一次将软剑刺入敌首胸膛时,她恍惚看见苏恒在紫禁之巅斩出那道惊艳江湖的剑气,剑光照亮自己绣鞋边缘磨破的金线——那是为追赶他踏遍十二州山河的证据。
……
邀月猛然喷出带冰碴的血,寒玉床迸开的裂纹如蛛网爬满石室。
她盯着镜中白发如霜的女子,指尖划过眼角新生细纹。
明玉功反噬的寒气正在侵蚀心脉,但比这更冷的是七日前收到的密报——苏恒在大隋雁门关外独战邪帝向雨田,留影石画面里那道玄色身影,已然有了她看不懂的逍遥意。
"姐姐!"怜星撞开冰封石门时摔在霜花里,怀中紧抱的《太阴素女经》沾满血迹。
她右腿经脉因强修第七重缩地成寸寸断裂,却仰头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我找到气海逆行冲穴的法子了!"
邀月抬手拂去妹妹发间冰晶,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她们也是这般蜷缩在移花宫废墟里等师尊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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