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一直颔首,点头,说嗯,答好,脾气好得不得了。
鱼小满突然产生一种感觉:如果是一个快死的人,他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你会死吗?”鱼小满怔怔地问。
“你说呢。”
白泽眨眨眼,然后给她看他的手臂,“这上面的针孔多得,不像是能活多久的光景,不过……小满,你知不知道,我并不想死。一点,也不想!”
他说这话的时候,瞳仁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狠虐的光,那种对生命比一切都要渴望的光=颜色……像一头会嗜血的凶狼。
不想死……所以呢?
鱼小满被那一闪而过的目光震慑住,就像即将开败的鲜花里,被人滴上了一滴血,宁愿追逐幻影地用鲜血续命永葆盛放,一切在所不惜。
白泽拉过鱼小满,眸光突然无比锐利,可唇边却第一次露出堪称残忍的笑:
“我都快死了啊小满,可是快死了也没有人在意……经过昨晚,你现在还觉得,我想念的,真是我哥哥吗?”
“顾诚……”
鱼小满有一刹那,脑子里闪现过顾诚那张刻薄骄奢,看起来似乎还没什么脑子的脸。有什么东西倏忽一闪。
手腕被捏得有些吃痛,料想不到瘦弱的白泽,有朝一日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想起护士刚刚说的“只要有合适的器官肾型”,又想起白泽从前说的“我很想他,毕竟,我们骨子里流着的,是这个世上,最为相似的血”……
鱼小满蓦然睁大眼睛:“你……”
顾诚那样刻薄的哥哥,有什么值得他想念的呢?一个开车想着撞死他,见面就奚落他们母子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什么值得他想念的呢?!
……无非,想念他身上的那个肾脏罢了。
“小满借我枕一下。”
白泽拉过鱼小满后,突然把头靠在了她的肩头。就像那次医院外面一样。那次他就说,鱼小满是个容易让人亲近的女孩。
因为就那么靠着的时候,会很自然的放松,浑身变懒,像枕着阳光一样,让人懒洋洋。
“我本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哥哥……你好像也有个哥哥,你谈起他的时候会眉飞色舞,我谈起顾诚的时候,只会心寒如冰。”
“你哥哥小时候,会在你们教室门口等你放学吗?我小时候,顾诚只会带着一帮他的朋友在门口堵我。他还喜欢差遣李肃帮他写作业,做劳动……包括长大了,他都喜欢把李肃当成他的人来用……那样很愚蠢,不是么。”
鱼小满蓦地想起李肃过去在九峰的身份——同样的高层。
“李肃……是他抢你的?”
鱼小满不敢动,突然觉得白泽的感情人生真的很苍白,苍白里渗透着狠戾的血意。
原来小时候,李肃就是那个唯一会站在小小白泽身边的小小身影……
“他要抢就抢吧,能抢走的,早该走了。”
白泽倒在鱼小满肩膀上,眯着眼,似乎很享受这种懒懒散散,被人关心地问着的感觉,虽然那也只是质问。“顾家的大家长,也就是我的父亲,一直冷眼旁观。好像我抢不到什么东西的话,那也是活该。”
白泽,他需要抢些什么呢?鱼小满疑惑了,或者他本来只是个很知足的人,别人给他一个带着温度的手掌就够了。
……就像现在一样,给他个肩膀,他就很知足地靠在你身上,跟你讲一些他应该好好深埋的阴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