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他早就坦白,自己会不惜一切保住范宁的决心了。
保范宁,实际上要保的便是范宁的官职,毕竟如今不是后世的满清,范宁不会因做了对不起皇帝的事儿丢性命。
用可以世袭的爵位和同等的官职去保一个官职,看起来似乎不划算。
但丢了的官职和爵位若是加上忠孝的注解后,就远远比得罪皇帝而丢官好听了,这也是大家都觉得,用范家的爵位保范宁的官职很理所当然的真正原因。
即便范二不把范夫人的底线说出来,王国宝又何尝不知?
没有用尽一切保住范宁的决心,想要保住他简直是痴人说梦,难道范二此番来蓝田侯府是做戏的吗?
有感于王国宝目光的咄咄逼人,范二终于点了点头,“朝堂的水太深了,先父尚且应付不来,又何况我?晚辈进京前,家母便有交代,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叔祖父。”
范二所放的迷雾弹,王国宝自然不可能照单全收,对范二之父范弘之的政治智慧他又岂能不知?
范弘之才学是有的,可他何时有过范二如今的声望呢?尽管范二受到京城人民的关注是因为雪翘,但他刚下雪就发明了这玩意,也能看出他的通权达变不是?
看了一眼坐得笔直的范二,王国宝出言安慰道,“这事虽闹得沸沸扬扬,君上一时半会也难做出圣裁,但咱们的准备是要做的;若能在适当的时候把咱们的决心传递给君上,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大事化小了呢?”
对王国宝所言,范二也仅仅只当是安慰罢了,大臣被弹劾也不能因为皇帝一句话就没事了吧?这主要还是取决于大理寺啊,也不知现在大理寺是听谁的。
要是皇帝先松了口,保住范宁的希望更大是毋庸置疑的。
范二对自己的爵位早就不抱希望了,当下狠心道,“那一切全凭表伯运作了,小侄会在京中旧宅等候表伯的好消息。”
“我会为你拟好奏折,到时候再派人给你送去签字画押。”王国宝点了点头,揽下这事后两人的谈话也就此进入尾声,他又礼节性相邀道,“你家老宅也没几个人,要不然就住进蓝田侯府吧,也更好照应不是?”
范二赶忙起身推辞,开什么国际玩笑,哥们在自己家中可得大自在,何必来你家屋檐下做林黛玉?不,是史湘云。
告辞了王国宝,范二又一力要求去向范盖拜别,王国宝执拗不过,也只得派人带了他去。
范二一路上还担心,会在范盖屋中再次碰到王绥这几个倒霉孩子的,好在他们早就回了私塾;范二只是简单地向范盖叙述了一遍与王国宝的谈话内容,便果断向她告辞了。
范盖似乎已听说范二在京中的传言,免不了对他又是一番勉励,毕竟范二是他这一辈中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人物了。——范泰也有过两个儿子,但长子也早就夭折了,他的次子如今才六岁,能不能长大还是个未知数。
范二这一辈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撑场面了。
披上斗篷后,范二便在在一个婆子的引领下出了西院门,而后上了自家的雪橇。
雪橇离开蓝田侯府,出了乌衣巷后便拐上了淮河南岸的淮河南路,走了不到半里,范二便在路上看见了十余架各式雪橇。
有感于这堪比流行感冒的山寨速度,范二当时就惊呆了。
这样也好,自己隐藏在随波逐流中,也就不会被围观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范二一路向西,令人烦躁的是,那纷飞的雪团犹如胡同大妈的碎嘴子,絮絮叨叨个没完。
牛车回到范府门口时,范宁却忽然想起了早上在西市的鞋店中遇见的刘主簿。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他的几双鞋送过去。”范二如此想着,紧了紧斗篷后便让阿仁把早上带回来的三双鞋找出来。
阿仁知道范二的心思,自是要陪同前往的,后者想着也没几步路,便点头答应下来。
走入刘主簿的院子时,范二一眼便见院子被包裹在一个冰雪世界中,如果不是其中的一半的草屋被积雪压倒,他一定感叹这是仙境才有的奇景。
可惜现实总是太残酷,多么痛的领悟。
放眼一望,范二远远便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被积雪压倒的一家草屋门口,他的手上正拿着火石在火镰上敲敲打打。
范二缓缓走近,轻声唤道,“刘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