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朱雀大街,范二的雪橇拐了个方向,开始沿着淮河往东北向的乌衣巷而来,这一段路被积雪困住的牛车就更多了。
范二的雪橇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从此变成了京城中最神秘的传说。
当范二的雪橇停在蓝田侯府门口时,最爱八卦的京城人民便已打听出雪橇上的大神到底是谁了,八卦的话题也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范宁,变成了横空出世的范逸之。
范二从未想过自己因一架雪橇而在京城火起来,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会对他跪舔的,比如蓝田侯府的门子,当他们看着雪橇缓缓停下后,便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无论谁看到这么一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明物体停在门口时,总有些紧张的;好在周如海和阿仁昨日已递过了帖子,从雪橇上走下的、手握长剑的范二浑身上下又充满着宠辱不惊的气度。
出来混,说话办事讲究的就是符合身份,这种时候范二只需要把鼻孔朝天就可以了,门子什么的自然该由阿仁应付。
确认了范二的身份后,便有一个门子奔回府中报信去了,不一会就有人引着范二的雪橇进了西角门,一路往西到了西跨院的门口。
至此雪橇停了下来,便有府中的下人接待周如海和阿仁以及范二带来的礼物什么的,范二则跟着一个婆子进了西院。
继续往西走了大约一箭之地,范二便见南面有一个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一个紫檀架子的大理石大插屏。
转过插屏后,便有坐北朝南的小小三间厅子,又过了一个小院子,这才到达范盖所住的西大院。
婆子径直往五间大瓦房中挂着厚门帘的屋子走去,左右回廊中不时有小丫鬟往来,范二却只能亦步亦趋,目不斜视。
走近门口,带路的婆子便高声向里回话道,“范家小郎君到了。”
“快请进来。”随着里间一个有些沙哑的老声响起,门帘被掀了起来,范二一眼便见里间坐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她身边站着三五个婆子并小丫鬟。
“姑奶奶。”范二往前走了十余步,在老太太半丈前立定,放下手中佩剑后便开始行大礼。
范盖在丫鬟们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做了个虚扶的手势,哽咽道,“逸之,快快起来,想不到几年不见你就。。。。。。咱们可有些年不见了啊。”
“就快八年了。”
范二点了点头,又感觉这话很像是《三毛流浪记》中三毛重见天日时的感叹。
不对,这明明就是林黛玉进贾府的即视感嘛!
悲剧的是,自己不是范老太太眼里的林黛玉,而分明是史湘云啊。
史湘云是贾老太太的内侄孙女,原本是从小被当成贾宝玉的女人来培养的,可林黛玉一出现,她就彻底被放弃了。
把身上的斗篷交给了身后的侍女,范二便在范盖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刚拿起案上那盏加了葱姜蒜瓣的茶,就听说后者一叠声吩咐下人叫王家的表哥表弟们快些过来。
范二顿时无语,哥们今天来蓝田侯府不是认亲而是为了保范宁啊,此刻最该见的是表伯王国宝啊有木有!
但范二也知王国宝此时正在上班,这个点想见到他可能性几乎为零。
闲聊了几句家常,报告了一番自己的学业和甘夫人的近况,便听一阵嘈杂声由后院传来,不用猜就知是王家的表哥表弟们从私塾赶来了。
进来的五个少年中,年纪最大的是年满十五岁的王愉次子王绥,范二一眼就能看出这货脸上涂铅抹粉,鼻孔一直四十五度向上望着天空。
王绥脸上没有任何明媚的忧伤,有的只是对寒门范二同学的不屑一顾,而范二心中也在吐槽他的名字。
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他的儿子名字便是王绥,离现在貌似也没几十年吧?
那个王绥不但是个短命鬼,而且是出了名的小胖子啊有木有!
现在还取这名字是几个意思?说好的太原王氏的文化底蕴呢?
其余四人中有一个是王国宝的孩子,今年十三岁的王绵名字虽有些娘,长得却是最让范二顺眼的,早就知道王国宝长得英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话还真不是虚的。
余下三人都是王忱的种,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十岁,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难看,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绝对是王的种。
王国宝和王忱是同胞兄弟,但他们的长相却被人说成是一虎一狗,他们中一定有一个不是姑奶奶亲生的!
有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后,范二又转头看向了上首的范盖。
得了范盖“自便”的吩咐后,孩子们也都放开了,王绥倒很好地保持了生人勿近的表情;王忱的儿子们也自成小团体,只有王绵与范二搭上了话,两人就《论语》中的某个问题展开了友好的辩论。
正不可开交时,突有一个婆子从后门掀帘进来,低声对范盖耳语一番。
范盖一脸狐疑,而后点名叫范二道,“逸之,你表伯回来了,你快去见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