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代表众人上船的五十余人很快就走了出来,随之一致表示,“码头上的十余艘船上的确装满了粮食,这些粮食足足有二十万石之多,这些粮食足够豫章城的百姓吃一年的!”
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众人的下巴顿时就掉到了地上,——真有这么多粮食?
刚才还为“不限量”这三个字欣喜若狂的人,现在却突然犹豫起来了。
既然码头上有这么多的粮食,既然这些粮食每天都在降价,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购买呢?
当然,也还是有些担心粮食明天会暴涨的人买粮的,但这样的人十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个,更多的人还是远远看了一眼码头上的船后就离开了。
同一时间,胡仲任等人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涂海听完从码头回来的人汇报后,顿时忍不住嘶吼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粮价怎么突然就回到了二十天前呢?他们从哪来的勇气?他从哪弄来的粮食?”
刚才还战战兢兢说话的碎催,只得哭着连使劲摇头。
“还不快去查!”涂海声嘶力竭地怒喝起来。
“是。”那碎催应了一声,见机而逃。
涂海顿感一阵无力,但他还是强行站了起来,坐车赶到了胡家的别院。
胡仲任家的人做起事来,果然比涂家的人跟有效率,胡仲任将涂海迎入客厅之后,便摆起茶来。
涂海却开门见山地问道,“胡老该听说草场码头的事了吧?你知道他们的粮食是从哪来的吗?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胡仲任的心也早就慌得一塌糊涂了,此时犹故作镇定道,“老夫已派人查明了,第二楼的船每天都有三艘进出水门,这些船运入城内的粮食每天只有两百石。。。。。。”
涂海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道,“这。。。。。。这我也知道啊。”
胡仲任却不理他的气,自顾自地说道,“刚才已经从水门传来了消息,今天一早,范宁的侄孙范逸之亲自压船,带着八艘中型船十艘小船共十八艘船进了城。听说范逸之这些天一直在三江源修水坝,所以我怀疑他们是从三江源过来的。。。。。。”
“这还用怀疑?这就是!可是三江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粮食呢?之前你不还说他们每天进城来购买上百石粮食运出城去的吗?这些船上的粮食,若是都装满了,少说也得三四十万石吧!”涂海哼了一声,无奈地摇起头来。
“是啊。此前他们的确在做暗度陈仓的把戏,将府库的粮食运进运出来安定民心。老夫当时想着无论是他运出去,还是运出来的粮食,几天之后都会被那些难民折腾完,所以就懒得搭理他们,谁知道。。。。。。”胡仲任解释起来,又有些自责。
涂海叹了口气,“想不到啊!咱们把兵力布置在东水口,人家却从三江源变出了粮食!真像是捉迷藏啊,可惜了。。。。。。。”
胡仲任当即接口道,“范宁怎么会在三江源藏了这么多粮食呢?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场天灾?还是说他别有所图?”
“说这些都没用!人家范宁藏了几十万石粮食,您这儿就没五六万石吗?他要是有所图,您又是想干嘛?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涂海遭受了粮价暴跌的打击之后,张口也就失去了往日对胡仲任的尊重,但他并没有对自己的下意识行为有所察觉,而是继续问道,“胡老,您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胡仲任用指头揉了揉太阳穴,当即决定道,“咱们也赶紧抛吧!趁着现在每石一贯的价格,前期收的粮食也还有点赚头,咱们赶紧的吧!”
涂海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便站了起来,只一拱手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胡氏别院。
刚一出门,涂海便吩咐身边的小厮道,“传令咱们家那几家铺子,现在就给我抛售大米和稻子,米价定为每石八百文,稻价定每石五百文!不限量出售!快去传令吧!”
涂海身边的小厮记下命令之后,一溜烟离开了胡氏别院的门口,他则皱着眉头上了车。
而就在涂海给小厮下达命令的同时,胡仲任也给他的贴身家丁下达了命令,“尽快去通知东湖米行和其他几家米铺,以六百文的价格不限量供应大米,以四百文的价格不限量供应稻子!”
胡仲任和涂海的联盟,不但已形同虚设,而且成了互相拆台的对手。
只可惜现在的粮价,大概可以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降价,又何必急于一时在这种时候购米呢?或者说,斤斤计较的市民在这种时候又怎么会用现金购米呢?
“降价!降价!六百文一石米,随便挑随便选,快来买啊。。。。。。。”东湖米行的掌柜亲自站在门口,对来往的市民卖力地吆喝起来。
米行掌柜的地位,从昨天的大爷一下就成了今天的孙子,真是成也米价败也米价啊!
那些形色匆匆的人,却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无不幸灾乐祸地啐道,“草场码头上就有吃不完的粮食,明天就降到五百文了,现在还好意思卖六百?”
除了那些出言嘲讽的人,也还是有些人光顾的,但这些人全都是拿着米劵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