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皱起,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径自垂落,潜入了郭家祠堂。
此人身段娇小,看得出是一名女子。她取走灵位旁长燃的蜡烛,在祠堂内选定地点,洒满油,点燃幔帐的一角。
不知不觉中,火苗从祠堂内部逐渐燃起,待火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时,刺客得意地大声喊出,“祠堂走水了!走水了!”声音尖细像划破长夜的一道雷电,将郭府上下统统惊醒。
祠堂着火,临海山庄庄主郭元盛和夫人连忙披上外衣出了房门,不明所以的郭九凡、郭九拓两兄弟也闻声赶至。
见众人齐聚,刺客乘机潜入郭元盛夫妇的房间,从胸口掏出一包粉末,悉数倒进满满的茶壶里,跳窗而出。
刺客绕路到郭九凡、郭九拓的房间做了相同的事,随后遁入黑夜,消失不见。
翌日后的杭州,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连绵的梅雨季终于迎来一个美好的清晨。
云漠光同往常一样,在堤口候船,无意间听到身旁有两名江湖人士随口交谈。
一人道:“昨夜郭家祠堂起火,郭庄主竟因此不幸殒命,你说奇不奇怪。”
另一人道:“在下也听闻了此事,一代江湖豪侠如此落幕,实在令人唏嘘。这消息能靠得住吗?”
一人道:“肯定没错,盖云堂的消息还能有假。”盖云堂是乾元山庄的堂口之一。
另一人道:“那你我不如去清溪县吊丧,比起在杭州城漫无目的悠荡,去清溪县好歹能博个机会。要是有幸见到孟公子,说不定兄弟的苦日子就熬到头了!”
乘船一路,罕见的头晕脑胀、头痛欲裂出现在云漠光身上。直到云漠光坐到蒋术奇塌前,仍旧心不在焉、芒刺在背。
蒋术奇唤了她两遍才回神,关心得紧,“有心事?”
云漠光点头又摇头,恍然一笑,“听闻昨日夜里郭庄主殁了,消息属实吗?”
“嗯。世事难料,前几日还在孟伯父的寿宴上见过他,没想到是最后一面。”
“我也是道听途说,是毒杀?”听闻郭元盛内家功夫极高,寻常高手根本近不了身。
蒋术奇放下手里的书册,探身靠近答道:“刺客先是纵火转移视线,后在寝室的茶具里下毒,算准了火势一灭回房定会感到口渴,急切喝下杯盏内的茶水。不幸中的万幸,郭庄主的两位公子没有中招。”
“郭元盛为人如何?有没有什么仇家?”她想知道更多的信息,来判断此事是否与柳白樱有关。
蒋术奇垂下眼睛,认真地思索道,“郭庄主性子是蛮横粗鲁了一些,与旁人争执在所难免。但好在他品行端正,与人结不下深仇大恨。就算有,打狗也要看主人,总会提前给乾元山庄打个照面。”
梧桐谷棋斋产业遍布南北,拥有宽广固定的消息渠道。之前云漠光向来对江湖繁杂之事漠不关心,蒋术奇便极少主动提起。
“那会不会是郭庄主近年势力做大,不再事事听命于孟庄主,被除掉了呢。”她自然不是真的这么想。
蒋术奇瞧她将罪责轻松地盖在乾元山庄头上,笑道:“不太可能。孟庄主是早就坐稳了大宋武林的头把交椅,德高望重,怎么会做这种自毁声誉的事情?何况郭庄主被毒杀的如此明目张胆、如此枉顾后果、如此尘嚣甚上。”
云漠光将药推到他面前,“说的是呢,趁热喝药吧。”
蒋术奇看似绷着脸,嘴角处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面前的少女不耐烦的模样真是可爱。
等到药碗一空,云漠光依照往常检查他的指尖、脖颈和双足。这三处的皮肤上有她种下的标记,根据标记的颜色即可判断体内残留的毒素分量,方便调整解药的剂量。
待到她的气息扑在面颊上,蒋术奇神情微恙,耳廓微红,“漠光,你诊断每一位病人都如此细致吗?”
“嗯,一视同仁。”
“这样不好,病人也分男人和女人,对待男人要保留距离,毕竟授受不亲。”
方旭忙凑上来,“谷主,不如让我来。”他是蒋术奇的贴身亲信,两人自小相伴长大,感情甚笃。
可蒋术奇的表情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