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在西区被人当做第一把交椅供着的人,无论耐心再好本性再老实,也不会再习惯原本屈居人下看人脸色的生活。
萧祁开始变得不那么听话——这个想法让萧末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所以哪怕此时此刻萧祁一脸渴望地看着他,男人却还是冷漠地将自己的脑袋偏开了去,他现在不想听任何人的解释——男人反而仿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原本他们坐的位置上,却发现此时此刻萧衍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冲他微笑,而萧末知道,后者大概对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搞不好就是他故意推他出来处理的……不是为了处理这个黄堂主,而是为了让萧末对萧祁生气,对他不满意。
萧衍一向不喜欢萧祁。
因为他总说萧祁看萧末的目光很奇怪——
萧末觉得是他想多了,眼下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跟他的儿子生气……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今天是青龙堂的人不服萧衍的管教的话,他出来处理也不一定能处理得好,而现在这是他的场子,如果他在这里落了面子,以后就更加不好管理了。
萧末想了想后,决定还是帮儿子一回给这个堂主个下马威建立建立威信——男人先是让人将丽莎扶了下去,然后皱皱眉当场订下了北区的自己人以后不许给北区场子里的任何非公主性质的女性员工赠送花朵,当他命令着一个服务生将那一大束漂亮的香水玫瑰扔进垃圾桶的时候,那个黄堂主的脸色有些精彩。
就好像活生生地在所有人面前被打了个大嘴巴子似的。
而萧末偏偏就要雪上加霜。
“黄堂主,选择女伴是要看对象的,”萧末垂下眼,淡淡道,“我刚才好像已经听见服务生告诉你,刚才的琴师是我儿子的好朋友,黄堂主还要这样一意孤行,是不是不准备卖我儿子这个面子?”
那个肥胖的男人脑袋快垂到裤腰带上去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萧末知道他心里大概有气,但是他才不管他,在某些方面,他就是这样肆无忌惮地放任他儿子建立威信——
收拾完了这个姓黄他,他这才转向萧祁,后者似乎意识到了男人的目光,认真地看着他,叫了声“末爷”。
“你今天骗我的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
男人说“回家”。
萧祁沉默下来,然后轻轻地点了点——那双之前充满了别样情绪的瞳眸瞬间安静了下来,恢复成了萧末喜欢的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的萧末并不知道,他的忠犬忽然如此安静不再呲牙咧嘴仅仅只是因为他的一个简简单单的用词。
萧末转过身,这才看见萧衍不急不慢地走过来,在他的身后站稳,年轻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看似十分礼貌温和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然后演技十分不错地忽然跟萧末提起今晚想吃海鲜——萧末看着他的儿子,心中好笑,脸面上却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那个所谓的黄堂主脸色已经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他更加汗颜崩溃的,就是紧接下来一伙人和和气气地离开了高级会所,到了那家萧衍新接手的海鲜楼的包厢里,又加上了北区其他堂的几个高层一块儿,点了一桌子的菜团团围坐下来之后——
萧末先是跟这个堂主随便说了一些场子的事情,对方唯唯诺诺当然会说“一切太平”,男人笑了笑也不揭穿,只是状似懒洋洋地靠在了那把特意为他准备的舒适柔软的椅子上,借着后靠的动作,顺势在桌子底下踢了他儿子一脚。
萧衍那时候正在跟海鲜楼的管理人说话,被男人踢到之后,他非常明显地转过头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望着男人微笑,一脸温吞地问:“老爸,怎么了?”
“…………”
萧末差点被他气死。
这货故意让整个餐桌的人都知道他在下面和自己的儿子搞小动作才开心是吧?
萧末满脸尴尬地稍稍坐直,环视一圈,果然发现在场的十几个高层的表情都十分微妙。
萧末想杀人。
而这个时候,他却看见坐在他身边的萧衍目光一闪,用仿佛是有了什么新发现似的问:“黄堂主,手上的表看上去不错。”
黄堂主一看来人是最近想方设法想要抓自己小辫子的萧衍,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假、假的!大少爷,您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哪里买得起这种名表,也就买一个随便带着玩——”
“假的?”萧衍笑得一脸温和,“我看着不像啊,来,黄堂主,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摘下来我看一下,我这块正好和你的是同一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