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家,而是让出租车司机将我送到了以前的学校,我带着酒气来到了操场的跑道上。
我沿着操场的跑道慢慢地走,抬头一看,星光熠熠,一切都好像没怎么变,变的只是指缝中溜走的岁月,还有同一片天空下的我们。
当年的叛逆少年显然比我的门禁要宽松很多,所以沈晨容经常会在我晚上学习的时候轻轻敲我的窗,三长两短从未变过。每当听到这个信号,我便情不自禁挂起微笑,快乐得心都要飞出来了一样,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轻轻推开窗,就可以看到他面带微笑的脸。不过,多数时候他都会猫着腰藏起来,在我探出上半身左右找他的时候,他才会突然站地身,快速把唇印在我的唇上。
我们甚至连话都不敢说,因为可能随时吵醒睡在隔壁的我娘亲,所以我们就这么样胆怯地甜蜜着。每次,我都会看着他走远,然后看到他在转弯处对我最后一次挥手,我才舍得合上窗爬上床。
那时的我虽然已经失去了我爸,可是骨子里仍然是个被我爸宠坏的孩子,脾气火爆,冲动又任性。我清楚记得,自己经常把少年时的沈晨容气得上蹿下跳。我自私地想让他无时无刻陪在自己身边,我不让他跟别的女生说话,也不让他跟他的哥们好友胡混,而且觉得理所当然。现在我才弄明白,原来那时的自己无时无刻都缺乏着那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
沈晨容完全谦让着我,容忍我一切的猜疑与质问,后来,终于有一次因为他一个周末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把“分手”两个字脱口而出,说得那么洒脱,那么斩金截铁。
沈晨容被气得不轻,好几天都没再跟我说话。我们形同陌路,不过,最终还是他又一次向我低下了头,我也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一向高傲的他为我做出的一次又一次的低头与忍让。最后,我们之间真正的了断是从我表姐嫁给他舅舅开始。
我偷偷早恋的消息没逃过我妈的眼睛,在知道表姐夫是沈晨容的舅舅时,我妈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不吃不喝在床上躺着。我把做好的饭摆在她面前,她也看都不看一眼。最后,我怕了,开始疏远沈晨容。沈晨容向来叛逆不羁,压根不把我表姐是他舅妈的事实放在心上,只是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冷漠言语下,我慢慢发现,崔遥远越来越多次地出现在沈晨容的周围,再后来,她成功地出现在了沈晨容的自行车后座上,招摇过市。
很快,我们的高中时代就结束了,那一年,沈晨容跟我妈妈同时离开了我,一个出国读书,一个出国嫁人,跟约好了似的。
从那之后,我慢慢学会了一个人生活,也学会了不再自私任性。
沈晨容在国外时不时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给我打电话,我们不咸不淡地交流着,偶尔也会开一开不咸不淡的玩笑,只是对于过去我们俩个像约好般只字不提。
沈晨容回国之后,我们来往越来越密集,不过,真的是以最纯洁的友情来对待彼此,甚至长久以往,我都有些记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少女时跟这个人相爱过,或是一见钟情过。
我搓了搓脸,顺了顺头发,摸出手机给曹飞发了条短信:哥们,其实你的酒吧真的有点土,如果二次装修的话,跟哥们说一声,给你打六折。
曹飞的电话很快就进来了,“任蕾,你在哪呢?急死我了,我在你家门口等半天了都。”
我眼眶一热,生生又把雾气给憋了回去,轻松说道:“手头紧啊,打车到家钱不够,中途下了车,抬头一看,竟然是我们学校,忍不住进来瞧瞧。”
曹飞很快赶了过来,我们俩坐在看台上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不时互相损得几句,我们也乐在其中。
后来夜深了,我们俩个不约而同感性起来,开始感叹时光飞逝,岁月无情。
不过,最后曹飞还是把话题兜到了原点,“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这一次,我没有抗拒,而是微笑摇头,“有些事情我可能没办法跟你说明白,其实我自己也不一定能明白,或许是他小心眼,他记仇,他对我还有怨气,也或许……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就像你说的,他但凡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意思,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曹飞面无表情地说:“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
我认真点头,“后天我就要去X市了,怎么也得三五个月才能回来。”
曹飞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突然间起了风,吹得我眼眶子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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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X市之前,给我娘亲买了条昂贵的披肩交给了表姐。表姐说她订好了月初的机票,然后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这破房子,“我们都走了,这房子怎么办啊?”
“没事,不还有曹飞呢,我跟他交待好了,让他没事过来转转,我连钥匙都给他了。”我也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表姐说:“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你跟老三联系。”
我回头笑说:“难道我联系沈晨容的时候非得在你面前吗?”
表姐面无表情,转身走了出去,我继续收拾行李。
等我收拾好行李,便去院子里拿起外接的水管开始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心里想着,八成这也是跟这些植物们说“拜拜”的时刻了,曹飞才不可能替我给它们浇水呢。突然间,我有点后悔做了去X市的决定。
没一会儿,有拍门声,我扔开水管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我微微一怔,佯装平静地问道:“稀客呀,最近在哪发财呢?”
来人似乎懒得跟我寒暄,板着脸问:“去X市怎么也不问我一声?我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