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云望着个子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周莫玄,缓缓道:“帮是可以帮,只是眼下不是时候。我看,过了这个冬天,等明年过年趁着我姨母心情高兴,跟她提一提,兴许她能同意。”
周莫玄失声道:“还要让我等一个冬天?”
“从军不是儿戏,一个冬天的时间,足矣让你想清楚。”江青云坐下来,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我表哥的燕军并非普通的军队,那是守护大周国北部边疆抵御外侵的军队。”
周莫玄很是自然的坐在江青云的下首,“这个我当然知道。”
江青云肃容道:“你要进燕军,就得能吃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侄儿我的这身武艺不吃苦怎么来的。”练武最是辛苦,周莫玄自三岁起练武,天赋极高,九年来洒下无数汗水,武功很高,自认能吃得了军营的苦。
郝通想到了周莫玄在金鸡镇驿站时的做派,再看他今个的打扮,心里暗自认为县公爷吃不了从军的苦。
江青云声音朗朗,“我问你,你今个早饭吃的是什么?”
周莫玄眼珠子一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赵义可是知道周莫玄娇生惯养,生活最是讲究,每日光是早饭就得摆一大桌子。
“你派人去燕军军队打听一下,将士们今个早饭吃的是什么。”江青云目不转睛盯着周莫玄,接着道:“你若进了燕军,一日两餐,早餐不过是面糊、粗面馒头,若是上了战场,有时连饭都没得吃,你能受得了?”
周莫玄高声道:“不可能,上战场有饭吃。我父王说过,不能让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江青云沉声道:“燕军守护的边疆乃是寒地,农作物少之又少,刚进初秋就是一片枯黄,到了冬天,遍地白雪,连颗草都没有。野外行军,每人顶多背二十斤粮食,粮食吃完了没得吃,为了活命吃什么,得吃死马肉,甚至是敌人的人肉。你能吃吗?”
周莫玄听到人肉二字,感觉胃里翻腾,想要呕吐。
赵义目光疑惑,问道:“表少爷可是去过边疆?”
“是。我游学时去过,还曾与燕军的几位将士夜谈,是他们告诉吃过马肉、敌人的……”江青云最后两字没说出来,周莫玄腾的起身风驰电掣般跑出大厅,在厅外的院子哇的呕吐起来。
“县公爷吐了。”郝通甚是担忧的跑出去。
周莫玄吐了个痛快,见身后站了一堆人,人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瞧着他,真是一世英名都毁在这里,拨开众人,见江青云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门外的台阶上,叫道:“好你个表叔,侄儿好心来瞧你,你竟是把侄儿弄成这般模样。”
“你在这里吐,比在军营吐强。”江青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至,目光炯炯,“我刚才只是说了吃食,你就这般模样,还用我给你说说燕军的衣、住、行吗?”
周莫玄用白色丝帕擦擦嘴角的污垢,双眸一瞪,气呼呼的道:“不就是衣、住、行,哼,我能穿四十斤重的盔甲,住破旧不堪的茅草屋,骑性子最烈的马。”
“边疆夏季,烈日当空,炎热无比,人穿着盔甲能被灼热的阳光烤熟,边疆冬季,风雪漫天,寒冷无比,人穿着盔甲也能被冰冷的西北风吹的冻僵。”
“……”
“北地边疆最缺的是水,野外行军,能有水喝不渴死就是幸事,根本没有水沐浴,人人都是几个月不沐浴,从头到脚长满吸人鲜血的虱子,浑身奇痒无比。”江青云并非信口开河。
“虱子?”周莫玄俊脸面色倏变,听说那东西吸人血很是可怕,没想到从军竟是要吃这么多的苦,这还只是食和穿,难道要放弃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