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查渊瑜旧宅
废宅凄清,满地落叶。
天色漆黑一片,刮风如同鬼哭。
这院里看着无人,其实旮旯里都满了。
卧室之内埋伏着苏旭,煤堆后头眯着话痨,房檐儿上趴着齐肃,黄仵作和他徒弟躲在门后,杨周氏的娘家兄弟握着棍子前来助阵,赵县丞带着小舅子藏在了井边儿。
那夜,查家废园里鸦没鹊静;那夜,查家废园里杀气腾腾!
堪堪等到三更时分,一阵黑风打着旋儿地从外院刮过,大伙儿就听“吱呀”一声,查家后门开了个角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道比夜更黑的黑影儿蹑足潜踪地溜了进来。
好大朔风将漫天的乌云吹散些许,一轮明月洒下些微清光。
凄凉月色照在那人手中钢刀之上,吞吐着十分不祥的光芒。
鬼魅似的人影左右看看,确定四外无人!然后他向正房方向蹑手蹑脚地走来。
他用刀尖儿轻轻拨开了尘封已久的卧房,闪身轻飘飘地钻了进去。
屋里实在太黑,伸手不见五指,那人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熟门熟路地点亮了桌上白烛。
谁知白烛刚刚遇火,立刻烛焰老高!
火焰油绿,照亮内宅。
屋门之外,夜枭惨叫,冷风吹入,罗帐飘飞!
在那惨绿惨绿的烛火之下,那个偷摸钻进来的汉子就见那漆黑漆黑的榻上,铺着雪白雪白的床单,床单之上有个修长人形儿,单手托腮、妙曼侧卧。
他就觉得床上这人身长又似查渊瑜,姿态又像胡氏女!允男、允女,若雌、若雄,恍若罗刹,分明夜叉!
模模糊糊又看不清,再往前走他又不敢!
那汉子双腿发抖,几乎跌倒!吓到极处,他喊都喊不出来了!
一阵透骨邪风刮过,一阵油绿灯花儿爆长,这汉子就见床上那人轻轻伸手,撩开了帐帘儿。那张惨白色的面孔,阴森森地对自己说:“吴班头……你来了……”
吴班头此刻已经肝胆俱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再站不起来了。
便在此时,院内脚步声声传来,火把亮如白昼。
王话痨与齐肃双双冲进门来:“大人!您没事儿吧?”
“逮住了吗?逮住了吗?”
苏旭慢条斯理地打床上下来,他看着面无人色的吴班头,不禁出声揶揄:“这胆儿也太小了。白瞎大人我如此精密布置。”想想上回自己从褥子里爬出来吓坏衙役,苏相公不由嗟叹:“大人我躺炕上就这么吓人么?怎么什么时候衙役看见什么时候衙役吓得要死?”
宛平三堂
苏大人冷冷地看着吴班头。
一年之前,是吴班头巴巴儿地到了苏府请他前去监斩,开启了苏旭的为官之路。
事到如今,聪明机变的下属跪在堂下,满脸都是只怕活不成了。
敬陪在侧的黄仵作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一把撸起了吴班头的袖子、拉开了他的衣襟。
斑斑道道、爪痕宛然!
苏旭看了看吴班头,吴班头瞧了瞧苏旭。
两人相对,默默良久。
吴班头哀声长叹一声:“既然大人设计抓我,您大概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了。我在衙门当差多年。明白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您也不要对我用刑了。我招认还不行吗?”
苏旭点点头:“如此甚好。咱俩同僚一场,我也不愿意闹得血肉横飞。”
吴班头苦笑一声:“不错!老梅是我杀的!我这辈子就杀了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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