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迁月抬手晃晃手上的母鸡,笑道:“两位远道而来,再急也吃顿饭吧,如果我爹知道客人都到了应天府却不见家门,可是要怪我的。”
“玉王请你去是给你面子,你这人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咱们事不宜迟,谁要吃你的老母鸡。”千春词口中埋怨,又去拽江迁月的手,只是江迁月将手一抽,她连衣角也没碰到。
千秋月忙拉了下师妹衣袖,说道:“好吧,我们也早听说江前辈大名,正好借此机会拜会一番,叨扰了。”
“无妨。”江迁月笑吟吟的说道,眼神掠过千春词气急败坏的脸,却在对方将要发怒之前,便将目光轻巧挪开。
“那还请小兄弟前面带路。”
江迁月并未说话,只是走在前头,两人眼中都有些焦急,只是他们有求于人,眼下也无可奈何。
千春词多少有些任性,一路上故意不与江迁月说话,而千秋岁显然更会做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几句,转了三个街口,便能看见应天府衙了,江迁月却见到一个大胡子捕快火急火燎的从衙门口跑了出来,这汉子约有四十岁上下,长了满脸络腮胡子,几乎不见面目,只有一个酒糟鼻子红通通的格外显眼,看见江迁月更是快赶了几步。
“唉哟,小祖宗,老爷找你都快找疯了,你这是跑哪去了?”那汉子嗓子粗的像是打雷。
江迁月认出这人名叫姜通,是应天府的捕头。
“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么,我爹让我去买只鸡,怎么了姜头?”江迁月笑呵呵地说道。
“唉,小祖宗,你还笑得出来呢。”他看了眼江迁月身后两人,明显被千春词的身段吸引的眼神一滞,到嘴边的话也顿了一下:“呃……”
但立即接上话头,说道:“城北寇员外死了,疑是有歹人刺杀,老爷把捕快都派出去找你呢,你却还有心情买栗子,你,你,唉……”姜通急的满头大汗,一拍大腿说道:“你也知道,寇员外女儿在宫中为妃,这事可马虎不得,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咱哥们全都玩完!”
“嗯?竟然出了此事,那我赶快见老爷一趟,宫里的人可不是我们得罪的起的。”
“哎,哎……”姜通连声答应道。
江迁月回头,快速地对两人说道:“留都之中,住的多是显贵,出了这样棘手的事,再怎么我也得见老爷一面,不然实在无法交代,你们在此处等我,我速速就回。”
千秋岁两人虽急,但也知道江家向来在衙门挂职仵作,而且玉王虽然称王,但却只是个江湖王爷,手中并无实权,听那捕头的话,却是真正的皇妃出事,二人不敢阻拦,只得在心中暗骂倒霉,只期望江迁月能快些处理妥当,不要再生什么乱子才好。
两人匆匆告别了千秋岁二人,衙门口守门的年轻衙役见是江迁月,连拦也没拦,便让他进去了。
一进衙门之中,那姜通便将帽子摘下来,在手里当扇子扇风:“还好我来救你了。”
“姜通”的声音此时倒是清朗的如同少年。
江迁月没好气的道:“牧渊你装成个死人也不嫌晦气?”
后者听了她的话,却也只是不在乎的扇着风道:“你这赚死人钱的都不嫌晦气,我晦气什么,走吧。”
他说着便带江迁月往衙门里走,不过却不是往老爷的后堂走,而是王府衙的侧门。
“你就真看不出那两人有问题?”那人将脸上的络腮胡子摘了下来,双手在脸上揉了几揉,便相揉泥人似的,他的脸就在江迁月眼前发生变化,当他手离开脸上的时候,那酒糟鼻子早已不见,反而将颜色添到脸上,变成了个紫红脸膛的汉子,两道浓眉之间多了一个川字,显得眉间距更短了些,便连脸型也从姜通的国字脸变成了三角脸
这一切江迁月看在眼里,但心中却不惊讶,林牧渊本就是天下最好的易容师,也是江迁月天下最好的朋友。
“当然看得出,我在南市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俩跟踪我了,只是市集之中,不好显露功夫,且不提玉王之人何必如此鬼鬼祟祟那两人走路的时候,总以脚面点地,脚跟却不触地,上身不自觉的微微左右摇晃,却不像常人肩膀前后相随,这倒不像是玉王府的武功,反而像是玄幽教的轻功,看来我爹说的不错,商渊那条老狐狸是不会轻易相信玉王的。”
江迁月脚下也不停,他在衙门当职,这里面的路径熟悉的很,嘴上说道:“倒是你,怎么来找我了?”
“我本来想去南市沽几两酒喝,没想到就看到你跟他们俩说话,他们俩那易容的活实在糙了点,许是面具做的太聪明,脸上做不出太明显的表情,我自然一眼看穿啦,连忙易容成这大胡子来找你。”林牧渊说着连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扔到衙门角落里,他知道江迁月自会帮他收场,他面是一阵蓝布衣服,挽着个裤脚,裤子上还有不少已经干了个泥点子,身上噼啪声音不断,身形虽然依旧壮实,只是变矮了几寸。
两人出了衙门侧门,他又从胡同转角里拿出一根锄头扛在肩膀上,只是二三十步的距离,他就从三年前因公殉职的捕头姜通变成了一个庄稼汉子。
“这次清平镇的事情凶险,你可要多多小心。”两人快走到胡同口,林牧渊才犹犹豫豫的说道,他那捏出来的川字纹,此时倒更为突出。
江迁月只是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道:“知道。”
江迁月转头看了眼林牧渊,突然笑了出来,这笑容里的信任两人都懂,他拍了拍牧渊的肩膀。
“即便凶险,你也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