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贵嫔,你大胆!”莲禾震惊得说不出话。
“照夜,我们走。”
朦胧视线里,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伸向她。
陈照夜下意识握住,只听卫茉轻叹道:“傻姑娘,怎么哭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滚下泪来。
有多久没哭过了呢?
贵妃说过,眼泪若不能化作武器,那便成了最无用的东西。与其哭天抢地,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贵妃还说,最欣赏她的从容坚毅,不会被感情左右,永远能做出最有益于当下的决定。
二十多年前的春日,她还是初入青芜宫的一名散役,在御花园无意冲撞了许昭仪身边的大宫女,被对方罚跪在泥地里。是贵妃经过,狠狠斥责了那名宫女,替她解围。
那时伸向她的手也是细腻白皙,但更丰腴,戴满金银宝石,华贵无比。
又一次,时光在她眼前悄然重合。
“定贵嫔。”
高座上的太后冷眼旁观这一切。
卫茉将陈照夜拉到自己身后,朝太后屈了屈膝。
“臣妾知错,待明日清晨,自会跪到太和殿前向陛下请罪。”
“你不必搬出允堂来压哀家,皇后抱病不出,六宫事务自然是哀家说了算。就算今日哀家将你们主仆二人都杖毙在这里,允堂也不会拿哀家怎么样。”
“是,臣妾知道。”
卫茉一手提灯,一手紧紧拉住陈照夜,步伐不停朝殿外走去。
旁人都道定贵嫔谦恭,习惯了她总是和风细雨的温柔,忽然见到她与太后相争,竟分毫不退,都被这股气势镇住。
寿康宫人如水波朝两侧散开,直至两道人影迈出殿门,如夤夜萤火消失在视线中,骤然回神,纷纷跪地朝殿上沉默的太后请罪。
“太后娘娘……”莲禾挣扎起身,跪到众宫人前。
“起来吧,辛苦你了。”太后淡淡道。
“您为何不阻拦?”
翡翠佛珠似被卡住,手指拨弄,力度不由加重。再一拨,紧绷的碧绿珠子忽然松开,争前恐后朝地下滚去。太后望着四散的翡翠佛珠,眼神渐远,不知想到了什么。
殿后休憩的狸花猫被声音惊扰,舔舔爪子,朝这里来。
它似是被地上那滩清香的液体吸引,俯身,舌尖轻舔。
“不……”莲禾阻拦不及。
“喵。”猫儿不满地瞅了她一眼,又低头舔了几下,舒展身躯,优雅轻松地跳开,继续回到软垫上呼呼大睡。
“这……”莲禾愕然。
“都收拾了吧。”太后垂眸,“哀家要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