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调换两人也终究遭到报应,哪怕他多年潜心向佛。
席松文苦笑,脱去一袭袈裟,揩去唇边的血。
…………
第二天,医院里。
一身白的齐楠筠给床上的老人端热水,“阿公,小心烫。”
床上的老人两眼无光,凭着声音方向接过水杯。
他的左眼在哭泣中结束了使命,如今老人双目失明。
“回嘿休息吧。”老人颤巍巍说,接杯子的手瘦到宛若竹竿。
回去休息吧。
齐楠筠不发一言,好一会才说:“我想在这里陪阿公。”
她哪儿也不想去。
齐楠筠坐在床边,轻轻将脸贴在床单上,内心宛若一片死水。
老人没说话,空气静谧,对于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亲外甥女,老人还不知道怎么应对,也没有多余感情应付,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在昨晚走了,都怪他,他不该来的。
老泪纵横。
好久,他说:“你去收拾贾子佑的东西,带过来让我看看。”
眼睛看不见了,可他的心还能看。
齐楠筠点头,床单被蹭出微小褶皱,意识到阿公看不见,她轻轻说:“好。”
出病房,爸爸还在打电话,疲倦的眼神是一夜未睡的标志,手指间还夹着烟,明明戒烟好久了。
妈妈身边陪着几位熟悉的阿姨,她们在安慰她。
齐楠筠淡淡扫过,向电梯走去。
妈妈叫住她,“你去哪里?”
“我给阿公拿点东西。”
妈妈不说话了,点点头,怯弱又可怜地缩进阿姨们的怀抱里。
齐楠筠打车回到家里,贾子佑没有锁门的习惯,卧室一推就开,屋子里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贾子佑在这大屋子里只住了三个月,留下最多东西便是书本和试卷,那么厚,齐楠筠想象不到她是怎么完成的。
抽屉里一个小格,满满一手的废弃笔芯,提示主人耗笔量。
齐楠筠拿起来笔芯,有什么东西滑落,她蹲下去找,几根细细的线,不,是白头发。
贾子佑的,少年华发。
齐楠筠胸口闷闷的,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安静地蹲着。
如果当初她和贾子佑没有互换会不会没有今天?
如果贾子佑没有回来会不会一切都好好的?即便没有来到盛京,贾子佑那么努力,也会有很好的工作,顺利的人生。
可是没有如果。
泪水打湿裤子,那个不准她哭的人再也不见了。
“呜——”安静的房间里抽噎声渐渐响起。
从此心上多了一座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