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曦试想过见到薛檀枞的场景,那就是正义之师最终逮到了已经失去理智、嗜血如命的魔鬼,并万众一心令其伏诛的场面。
可一见到薛檀枞,便直接颠覆了沈照曦在脑海里勾勒出的刻板印象。
一身玄色宽袍的薛檀枞沉静闲适地坐于高台之上,瀑布般的长发被一根赤色的头绳半系着,心无旁骛般在雪白色冰冷的石案上奋笔疾书。墨香随着流畅的笔画弥漫开来,甚至令人心旷神怡。
看上去,薛檀枞已经独自写了许久许久,一摞的纸张堆在他的脚边。
“薛檀枞,可算是找到你了!”人群里有急性子激动地喊出声来。
沈照曦闻声看过去,瞧此人素未谋面,认不出是何门何派,在孟千山未发话前便擅自做主,反倒显得粗鲁不堪。再看孟千山的脸色,丝毫不露声色,颇有些静观其变的意味。
薛檀枞恰好写完一页纸,轻轻地将其放在一摞纸张的上方,开始书写下一页,根本没有理会此人的意思,简直把下方乌压压的人群当成摆设。
许是被薛檀枞置之不理的姿态激怒,那人又吼道:“有爹生没爹养的家伙,喊你呢,聋了听不见吗?”
虽说世家子弟总爱在讨伐前搬些名目出来,以彰显自己名正言顺,有些惺惺作态。可如此低俗的开场方式不免令沈照曦皱起眉头,不由嘀咕道:“这是谁啊?简直把我们衬得像莽汉土匪。”
蒋术奇倒是认出来此人,道:“龙虎寨的二当家关虎,出身草莽,半字不识,但刀法不差,甚至发挥超常时能与照晖打个平手。”
“跟哥哥平手?我不信。”
蒋术奇笑了笑,“孟庄主要他当马前卒,稍后你便能见识到此人的实力。”
听到辱骂,薛檀枞没抬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更不要提回应了。
他越静,围观的人等越燥,他究竟在写什么?写的如此专注?
人群里有人在窃窃私语,“真想把他的写的东西抢过来瞧瞧。”可面对轻易能把谢京瞻、孟松承打败的薛檀枞,谁都不敢上前送死。
此时,若孟千山开口,便输了气势,无疑是场心理战。
好在后方有人提问打破了僵局,可抛出的问题并不讨喜,“不是说天机紫微宫内有宝藏吗?宝藏在哪里?”
人群之中夹杂着一些本地氏族,纯为宝藏而来,他们与薛檀枞一无仇二无怨,犯不着打着正义的幌子。
沈照曦也纳闷,小声道:“也许宝藏之说从始至终就是个骗局,术奇哥哥,你说呢?”
“薛郢因天机紫微宫而死,真正的谜底唯有孟庄主和卫叔父得知了。”自始至终,蒋术奇对宝藏毫无兴趣。
“没错,他们之间的恩怨你和我实在没有必要掺和进来,尤其这唯有薛檀枞一人,云姑娘好像不在这里。”
蒋术奇听后,神情明显镀了一层愁色。
一群贪财之人放弃了伪装,开始在偌大的厅堂里用兵器随意敲敲打打,寻找暗门或密室。
场面逐渐变得混乱,令孟千山颇感不悦。他向关虎使了个颜色,示意其按计划行动。
从进入天机紫微宫开始,关虎便禁锢着一名黑袍罩身、黑纱遮面的女子,教人猜不透身份。此时,他当着众人面,将面纱一扯,黑袍之下露出一张白皙如玉、貌美无比的面孔。
关虎有些得意,叫嚣道:“薛檀枞,抬起你的狗眼吧,瞧瞧这是谁?”
云漠光行走到甬道的尽头,来到了一间石屋。
石屋里点着油灯,家具俱全,陈设雅致,干净宽敞,屏风后是一方上乘的红木软榻。对于两夜一日未合眼的云漠光来说,在身心俱疲的时刻,于阴冷潮湿的地宫内遇见一间温暖干燥的屋舍甚是难得,但她并不喜欢这里,没有窗户的房间就像是个牢笼。
也不是完全没有窗。
房间的三面石壁上各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通风孔,云漠光站立在通风孔处,目光沿着厚厚的石壁刚刚能探出去一点,看到了圆弧状的青白色穹顶。
外面,莫非是天机紫微宫的大殿?
她将全屋上下查探了一番,似乎除了入口,再无其他出路。就在苦无头绪之时,她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闯入了殿内。
大殿的风吹草动被她听得清清楚楚,苦无出路之时,她得知薛檀枞就在一墙之隔外,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