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叔的劝说下,方婶咬着牙又等了一会儿,在全村仿佛过年的村民家也回归平静时,方叔从勘察的院门走回方婶身边,说道:“走吧。”
方婶立刻从檐下弹了起来,和方叔一起,七手八脚地背起装好的大布口袋,两人快步却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院子后门处。
方叔轻轻打开后门,左右看了眼,没有人,朝方婶点了点头。两人闪身出了后门,随即将门再关了回去。
方叔方婶家靠近村落边缘,屋舍背后就是一个小山坡,小山坡上坡度较缓的地方还被方叔方婶和方小茜,零零碎碎地开垦了出来,种植了一些植物,再往上坡度陡峭起来,也就没法再种东西了。
坡度渐渐陡峭,方叔方婶背着几个大布口袋,一步一步往上爬,也走得很是吃力,但他们那两张在市集中时麻木又绝望的脸上,此刻却闪现出了异样的神采,似乎这样陡峭的山坡,这样不平的路途,对于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一片坦途。
小山坡与巍峨大山相连,翻过了小山坡,真正崎岖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可方叔方婶却越走越有劲儿,明明也是几天几夜没睡觉的两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疲惫。
两人走进大山深处,山中草木繁盛,巨树遮天,纵然是日上中天,依然显得阴暗,道路上荆棘丛生,乱石嶙峋,没有人趟过的地方,路非常不好走。夫妻俩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大山深处走了整整一天,到太阳接近落山时,他们来到了一个杂草遍布的山洞口。
来到山洞口后,两老口又谨慎地左右看了眼,这才将已经提了一路的大布口袋稍稍放下。
“布谷~布谷~布谷~”
方婶噘着嘴学了三声布谷鸟叫,山洞口的杂草窸窸窣窣地动了动,但很快这种翕动便停了下来,再过了片刻,山洞口的杂草被人拨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子一瘸一拐地从洞里扑了出来。
“娘!爹!”
“茜儿……”
方婶激动地冲了过去,和女孩抱成了一团。方叔也满脸激动,但他依旧警惕地看着四周,提醒母女俩。
“你们娘俩小点声,不怕把人引过来?”
正激动抱头痛哭的母女俩果然收小了声音,却依旧痛哭不止。
方叔见状也抹了抹眼泪,但他很快振作起来,说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现在咱们全家还能在阳间见面,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抱头痛哭的母女俩终于稍稍放开了彼此,只是脸上的泪仍然没有停下。
“是啊,这已经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大的幸福了,我们应该好好珍惜。”方婶心疼地看着怕被人发现而把脸上涂满泥水的女儿,随即快速把身上的布口袋拿了下来,解开袋子拿出里面的熟食递给女儿,“饿着了吧,快,赶紧吃点。”
小茜接过馒头,就着油纸就啃了起来,边啃边说:“娘,我不饿,那天带的干粮还剩了点。”
方婶见她啃得着急,更是心疼,拿帕子擦拭着她脸上的泥污悲伤道:“都怪那该死的河神,若不是为了他,我茜儿怎么会吃这种苦。”
“娘,可不敢,这么说河神。”小茜困难地把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听见方婶的话,有点戚戚地说道,“要是被河神听到了,会降罪的。”
“降罪就降罪,我茜儿命都快没有了,我还害怕他降罪吗?”方婶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狠狠地说道,“自己寿诞还要人命去填,这算什么神?恶鬼都没有这般狠!”
“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方叔也走到了母女俩身边,劝说道。
方婶不依:“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一个字也没说错,可现在说这些能帮上女儿的忙吗?”方叔心疼地看着小茜受伤的腿,“茜儿莫要怕了,事情都解决了,你只需要好好养伤,把你的腿养好,你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也不用生活在河神村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