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愧疚得有些恍惚,但脚步似乎特别理解我享受孤单的心思,不知不觉间将我带出了城,带到一条人迹稀少但路灯如昼的柏油公路。
人迹稀少,只是说明人少,而不是说没有人。
眼前便站着数人,以及一辆侧翻在路边排水沟的面包车。
我定定神看了一眼,然后心中陡惊。
数人正围着那辆面包车,以及面包车前的一座冰雕;冰雕是个女子,一袭蓝衣,一条微微摆动的马尾辫。
我大步上前,从人缝间跨过去,厉声道:“你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姑娘指手画脚的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
一个身着红色T恤的年轻男子愣了一下,略显激动地说道:“哥子,你来评评理,有坐车不给钱的道理吗?见过吃霸王餐的,还没见过坐霸王车的。还有啊,她把我的车弄翻了,该不该赔?”
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插话道:“小伙子,你这样说可不对!这姑娘不给钱是她的错,但你说车是她弄翻的可是冤枉人家。你一挥手就能把车挥翻到沟里?你挥给我们看看?”
红色T恤瞪眼道:“我车本来是好好停在这里的,怎么她一挥手就突然翻过去了?”
我心下恍然,但语气依然强硬,说道:“兄弟,不就是钱吗?你说说多少钱,加上请吊车的费用,我全给。”
红色T恤愣了愣,面色缓和下来,说道:“哥子,我就给你个面子,不给这丫头片子计较,你拿两千就完事。”
我微微扬眉,想了想还是一言不发地掏出钱包;在低低的但绝对清晰的诸如我是大老板、富二代的议论声中将事情处理完毕。
走出百十米后我实在忍不住,侧头说道:“蓝妞妞,坐车给钱这是规矩!”
蓝田玉眼睛扑闪,面色竟有些欢喜,说道:“我没钱。”
我愣了一下,无比紧张地问道:“没钱?你这身新衣服哪来的?”
蓝田玉继续扑闪着眼睛,说道:“大姨买的。”
我暗松口气,心下微恼,皱眉道:“有买衣服的钱就没坐车的钱?”
蓝田玉面色一寒,冷声道:“就没有。”
我无语半晌,努力平复心情,挤出微笑,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大姨呢?”
蓝田玉有些不自然,冷冷说道:“我出来散步。”
我再无语半晌,无奈道:“散步用得着坐车吗?”
蓝田玉瞪我一眼,说道:“要你管!”
我微微扬眉,说道:“你是我媳妇,我不管谁管?”
蓝田玉怔了下,抿嘴而笑……。
抿嘴而笑!
我瞪大眼睛,想确认一下冰山寒雪中是否真的出现了奇迹般的阳光;不想不仅阳光真的存在,还灿烂得晃眼!
蓝田玉忽地挽住我胳膊,昂头道:“才五天,你说话算话。”
我低头看看蓝田玉的手臂,感觉浑身不自在,迟疑道:“你…和大姨闹掰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蓝田玉再次让我晃眼,居然像个受委屈的邻家小女孩样嘟起嘴,说道:“我不喜欢她管我,所以就……。安之,我们回家吧。”
我更加不自在,但绝对不是因为蓝田玉石破天惊地说出一个回家来,而是因为我感觉她完全不顾我渐已养成的受虐倾向、颇不人道地抛弃了真人境高手的形象和尊严。
我微微扬眉,说道:“那总得给你大姨说一声啊,给她打个电话也行。”
蓝田玉继续嘟嘴,说道:“不!”
我眉头一皱,想要好好生生给蓝田玉讲讲做一个普通人必须要遵守的规矩,不想瞟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又张不开口来。
那是一弯月牙儿,散发着迷朦的月光,仿佛可以融化世间一切喜怒哀愁;那是一个精灵的婀娜剪影,渗透出梦幻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呵护亲近。
我心中一颤,该巩固治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