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弟弟,”阮眠轻声答他,“还有,我叫阮眠。”
“喔~”高远恶趣味地拖长声音,故意大着舌头说,“软绵绵?好名字啊!”
齐俨没搭理他。
阮眠也没心情去纠正他,她问出最关心的问题,“真的一定能找到吗?我听说那些人贩子……”
她说不下去了,转头去看窗外,慢慢把眼底的氤氲蒸掉。
她听潘婷婷提起过,那些人贩子可可恶了,拐了小孩立马就带到别的城市去,离得越远越安全,这些被带走的孩子,大部分都卖给一些偏僻地区的人家,从那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得给那些买他们的人当一辈子的儿子。另一部分不是打折手脚被赶去街上乞讨,就是被挖了心脏……
小哑巴又不会说话,没正式上过学,连字都认不全,更不要说写出来……
他此时会不会吓得一直哭?
那道总是带着期待的眼神一直在阮眠眼前晃,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也清晰浮现: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想讨好她,姿势摆得那么低,他会在应浩东要打她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他会给她留一块蛋糕,他在纸条上“叫”她姐姐……
如果,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会对他好一点,更好一点,哪怕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车子进入市中心,副驾的人早已歪头睡了过去,还不停地打着呼噜。
一道微哑的声音从呼噜声里穿了出来——
“阮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送我一幅画?”
“记得。”
“它叫什么名字?”
阮眠许久才从唇中轻轻抖出两个字,“希望。”
那道彩虹,是希望。
“嗡嗡嗡”的震动声又打破静寂,高远抓了抓鸟窝似的短发,接通电话,那边很快有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跳出来,“远哥,有消息了!”
阮眠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脑袋撞到了车顶,可她顾不上那么多,扶着座椅凑过去听,一颗心之前反复地在冰水里泡了又泡,连血液都几乎停止不动了。
她呼吸轻轻的,脸上的肌肤白得几乎剔透,只有那双水光被濯洗过的眸子,又黑又亮,齐俨看一眼又收回视线。
“卧槽!叫上兄弟们,咱一起过去把他的窝给揣了!”
他说完才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当,捂住手机,“这事你是打算用明面还是私人的方式解决?”
齐俨眉间俱是冷色,唇边却有着淡淡的笑意,“你觉得呢?”
“得嘞!”高远又对那边说,“那就意思意思先卸掉一根胳膊再说,什么!这混蛋还想逃?腿也卸一只下来……”
阮眠听他把这话说得跟吃家常便饭似的,想来背景一定不简单,忍不住心底阵阵发怵,她从小到大生长环境比较单纯,还是第一次和这样的人接触。
但一想到他是来帮自己的,就没那么怕了。
这世上有人披着坏人的皮,心里却住着个好人,也有很多人用一张好的皮囊装裹自己,内心却极其的肮脏黑暗。
他是好人,他的朋友一定也是好人。
“软绵绵你先把耳朵捂起来,最好眼睛也捂住,哥还在吓唬人呢,被个小美人一直盯着会害羞,在兄弟们面前失了威严可不好。”
她的心本来就因为知道有消息了而松了不少,被他这样一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高远乐了,得意地朝旁边的人一扬眉,意思很明显:哥们你也学着点,这才是正确的哄女人方式,当然小姑娘就更好哄了。
齐俨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等到了城西的某间出租屋,看到躺在地上不停“哎哟”呻吟的男人,阮眠才知道高远口中所谓的“吓唬”绝不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她此时并不关心这个,目光焦急地到处去找。
屋子很小,家具又少又破,几乎一览无余,可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染了一头黄发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递了一支烟,“远哥。”
“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抽什么烟,人呢?!”
小黄毛说:“小孩一看见我们踢门进来,吓得躲到床底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