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悄悄望向她眼睫。
苦涩,犹如这场细细密密的微雨,在人难以觉察的时候,早渗入了每一寸肌肤。
眼见着她要离去,裴西遒突然从背后唤住她:“等等——”
雍羽站定,转身回望。
他走上前,耗尽所有勇气,从她手中抓起那淡粉竹青的流苏坠。
将它攥在手心。
望着她惊讶的眼神,他口舌干燥,故作高傲:“不是说送我吗?”
雍羽哭笑不得:“你不是不要吗?”
裴西遒面无表情,直接将流苏系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末端,扯了扯、以示牢固。
麻利地,生怕她当场反悔似的。
“我若不收,往后,再看你拿它去撩逗别人?”他语气很冲。
“嗯,是呢,”她饶有兴致地附和,“小裴将軍这叫……大公无私,舍已为人,身先士卒……”
这都什么跟什么?裴西遒哑然失笑,心道,她的成语都是谁教的?
……
……
傍晚时分,羽林卫沿湖畔巡逻。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泛着潮湿的凉意,有风吹拂过面庞。
裴西遒手搭在剑柄上,率一队兵士沿岸前行。他并未穿明光铠,只一身常服,腰间携着羽林卫佩剑。
精巧的流苏坠随着他的步伐摇摆晃动,十分显眼,引得身后兵士都有意无意往它瞟去。
而裴西遒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往远处石桥飘去。
石桥上,依稀可见众女眷身影,似正观赏湖面灯火通明的游船画舫。沐兰节的最后一天,天子与百官将乘船夜游,女眷亦也如是。
她会在吗?裴西遒不知道。
人还行走在岸这边,心却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离那石桥越来越近,已能看到桥中央雍羽的背影——红衣明艳,人群中最好辨认的一抹颜色。
裴西遒下意识握紧剑柄,手心竟出了一层薄汗。
他摆正视线,不断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已看起来疏淡平常,继续大步前行。
“扑通——”
是水面被什么砸破的声音,突兀传来,随后便是女眷们的尖叫。
不等裴西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得贵嫔冯月仪惊呼:“来人——快来人——昙璿王妃落水了——”
裴西遒顿时心弦紧绷,睁大了眼便往湖面看去,见水中那道红衣身影绝望扑腾着、越来越往下沉。
他疯了似地冲向石桥边,解开佩剑扔到一旁,鞋都未来得及褪,直跃入冰冷的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