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才刚回到了他在九号车厢的座位上,他看见一个中年汉子扛着麻袋走了过去,走向货厢,这个中年汉子长相气质和工人倒是相似,他也没有起疑。那是赵肆处理陆十一的尸体。
他还在默默的想,二号车厢的姓皇甫的女子是什么人。
“算了,想不起来了。”马明才一拍脑袋。
他叫来随行的四名马仔,取来酒菜,在排座上就开始吃喝起来,这已经是晚饭的点儿了。
他五人只管吃喝,没有留意过道又有二人走过,是齐卫东和伍令城,他们二人拟从后面车厢往前面车厢找炸弹,而吴真祯和张久庭是从前面往后面找过去。
要是马明才知道自己眼皮底下,来来回回走过这么多中共情报人员,错过这么多立功机会,他估计要悔恨自己的双目算是白长了。
“喂喂,你们翻来翻去的找什么?”一个吴侬软语的女士站了起来,说的是齐卫东。伍令城冷冷在一旁看着,他始终不喜欢说话,找东西这些事情,自然是交给了齐卫东。
“哎哟,夫人,对不住得很,我东西丢了,我到处找找看!”齐卫东也遭遇了和吴真祯一样的尴尬。两个大男人,在行李架上逐一翻找,不遭遇尴尬才怪。齐卫东脑筋一转,也想出了和吴真祯一样的理由。
“你东西丢了,那该叫列车乘警啊,小伙子,我看你贼眉鼠眼,怕不是找东西吧!”那女子说话越发尖刻。
齐卫东不停赔礼,伍令城依然不言语。
“老大,不对!”一名马仔抬起头来。
马明才问道:“恩?怎么不对?”
“老大,你看!”那名马仔指向了伍令城和齐卫东。
马明才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站起身来,往齐卫东和伍令城走过去。
齐卫东一瞥之下,看见马明才过来了。
“五哥,撤。”齐卫东一扯伍令城袖子,转身便走。他二人装作漫不经心,往货厢走了过去。
“站住!”马明才一声大喝。
他二人快步退入了货厢,准备隐身藏入重重叠叠的货物堆砌之中。这货厢之中,还藏有陆十一的尸体。
齐卫东轻身一跃,在空中转了个面,背向车顶,贴了上去,双手使力,向壁虎一样移动到了车顶转角处,躲在了一根铁柱后面,这等轻身功夫,真是惊人。
伍令城没有这等功夫,他悄悄闪身躲入货物背后。
“该死,怎么这么不小心。”齐卫东暗自叹气。
“两个小贼出来!”马明才在货厢门口喝道。此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拉响了枪栓,必须要拿出点威势来。
他一挥手,几名马仔就率先冲进了货厢。齐卫东倒是不怕,即便是势头不妙,他转身一纵,就可以飘飘然飞出车窗,跳上车顶,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伍令城就没那么容易跑了,这个货厢是封闭的。
伍令城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干掉马明才。他果然握住了他的匕首,他长吸一口气,信心骤增,区区几支手枪,他似乎还没放在眼里。
马明才一步步走了过来,货厢里很安静,静得可以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昏暗的货厢,已经没法看清楚货物和人影,马明才本能的察觉到危险,他让四名马仔分开两路,护住自己两侧,分三路往货厢深处走去。
这个货厢本来不大,马明才的部署,能在发现敌人的时候,三方照应,形成枪火的交织网,这人倒也不算太过草包。保密局在改名前,是臭名昭著的军统,在军统时期,马明才建树本不多,但改组成为保密局后,他不知怎么讨到上峰欢心,竟然颇为得意。
好多这样的人虽然办事能力平庸,但是只要在讨好领导的本事上有些造诣,也能平步青云。可是这样的人往往也愚蠢自大得很,以为上级给的平台就是自己的本事。
马明才固然颇会讨上级欢心,他毕竟还不是得意忘形,对于他自己的斤两,他心中有数,他缺的是赖以在平台上立足的大功劳,于是,他急于建功立业。正值国共内战爆发,马明才在清剿地下党的工作方面,表现得异常活跃。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两个小贼并不简单,机会来了,怎么能错过。
忽然一粒货袋中的沙石落下来,伍令城微微一退,发出声响。
“啪——”马明才循向声响处,举手就是一枪。伍令城万料不到马明才出枪好快,他身动之时,已经料到暴露,于是即往后仰,子弹堪堪擦身而过,他似乎惊出一身冷汗。
马明才正要向前,忽觉背后一阵疾风而来,他转身待看,只见一人影飞快而至,已经欺近身前,他已经来不及举枪,本能一肘向对方撞了过去。
来者迎上他的肘击,单手穿过他的手臂,略施巧力,向前一带,马明才顿感脚下不稳,来者伸脚轻钩,已经扫到他下盘,他扑通倒地,“啊——混蛋!”他只觉手臂痛得撕心裂肺。
原来来者别过他的手臂,借他下坠之力,已经卸脱他的关节,这招“点鹤轻钩”是中国传统武术“小擒拿手”中非常有名的一招,此人使得行云流水,想来也有数十载寒暑苦功。
来者甫一得手,踢掉马明才手中的枪,迅速又往另外几名马仔扑去。他连点连钩,将马仔一一按倒在地,所用手法均是一样。
马明才痛得额头汗珠直冒,他痛中生凶,忍住右臂疼痛,向前一跃,扑向来者,左臂使力抱住来者小腿,发出一声断喝:“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