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桥比自已想象中更冷静。
救护车到达现场的时候,她揉了一把红透的眼睛,司机并无大碍,她让他联系沈淮序的亲人直接去最近医院,把一片狼藉的现场里,她和沈淮序的重要物品带出来,在救护车上还能有条不紊地回答随行医生的问题。
她和沈淮序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A型血。”
“没有明显的药物过敏史。”
“近一年来没有大规模手术,但手臂受过伤。”
……
直到医生也望着她,轻声问:“你们……是同学关系?”
乔桥沉默半晌,才缓缓点头。
手术室外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她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交缠在一起。
直到看见自已右手上残留的血迹,她一点点用力摩擦着,似乎把血迹擦干净,沈淮序就能安然无恙。
可干透的血迹已经完全覆在她皮肤表面,乔桥把手心磨得通红,也依旧能看见残留血迹。
强撑到现在的冷静完全崩塌,乔桥低着头,沉默抽泣着,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
没有人能对死亡无动于衷,更何况躺在里面,生死未知的人,是沈淮序。
是她从头到尾,也没能割舍掉的,深爱的人。
沈淮序爷爷奶奶来得很快,事发突然,没能来得及联系私人医生,程静书一眼就看到坐着的乔桥,她走过去,轻轻拍着乔桥的肩膀,看到乔桥沉默哭泣的模样,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睛,轻声问着:“乔乔,你有没有事?”
乔桥缓缓摇头,她看着曾经自已依赖的,和蔼可亲的长辈,哽咽着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我,沈淮序……不会躺在里面。”
程静书抬起手指,轻轻擦了擦乔桥的眼睛,抹掉她的泪水,温声安慰:“永远不要这样想,不是你的错。”
乔桥和程静书一起坐在长椅上,心如刀绞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她无法不把事情往最坏的结果上想,哪怕她那样不情愿。
她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意识到,沈淮序对她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也第一次认识到,上辈子沈淮序看见她的尸体,会有多难过。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却始终没有人出来。
乔桥从来不信神佛,第一次也有了祈愿的念头,希望沈淮序平安健康。
他们之间的问题需要解决,却没有必要以生命为代价去弥补。
如果可以,她只希望沈淮序平安。
电话铃声响起,在空荡的手术室外回荡,乔桥颤抖着按下接听,是刘静语焦急的声音:“乔桥,你去哪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刚刚有老师打电话说你还没有到学校,现在在哪里啊?”
乔桥闭上眼睛,沙哑着说:“我在医院。”
刘静语猛地拔高了声音:“医院?!”
“出什么事情了?你没事吧?你人有没有事?”
乔桥垂着眼睛,眼眶依旧酸涩,通红一片,她低声说:“我没事。”
只是妈妈关切的声音彻底击碎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乔桥弯下腰,疲惫又无力地抱住自已的膝盖,完全控制不住声音,哽咽着说:“可是沈淮序出事了。”
刘静语无力顾及沈淮序是谁。
因为乔桥的声音听起来那样难过。
像是完全失去了重心。
她说:“可是沈淮序出事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生死关头,沈淮序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幸好……你没有事。”
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