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把死亡看作解脱,那只能说明生命太痛苦。
“那你呢?”沈淮序轻声问,声音中还有轻微的颤抖和惧怕:“最后闭上眼睛,你在想什么?”
这还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这样开诚布公地讨论死亡和纠葛。
至少乔桥以为,这个话题会被永远尘封在岁月里。
可真正拿出来说的那一刻,她反倒是轻松的。
“遗憾吧。”乔桥看着前方,也不知道眼神究竟落在什么地方,好像就是虚浮着,茫然着、回忆着、眷念着。她说:“毕竟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完,还有那么多爱的人活在那个世界,毕竟……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好好道别。”
沈淮序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浮起,指骨泛白,死死按在床边。
他轻声问:“那也包括我吗?”
片刻后,他又重复:“你想告别的人里,有我吗?”
乔桥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看向沈淮序:“为什么不问,我爱的人里,有没有包括你?”
沈淮序愣了愣,第一次错开乔桥的视线。
把自已的眼睛移向一边,不敢去看,也不敢知道真相,只是隐忍又克制的开口:“我不在乎这个。”
他垂着眼眸,手指收拢的更紧,好像紧绷的手背上,血液沿着青色血管汩汩流动,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却依旧在说服自已:“你爱不爱我,我都不在乎了,我只想你能好好活着。”
乔桥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轻声说:“沈淮序,我是爱你的。”
像是久违的清泉一下涌进干涸的河床,汩汩清流安抚着地表上每一寸裂痕,无人的荒凉之境再度兴起生机。
沈淮序缓缓地、缓缓地抬起眼眸,眼睛已经红成一片,他看着乔桥,卑微又渴望地求她再重复一次:“乔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再告诉我一次,好不好?”
乔乔看着他的眼睛,抬起手指,轻轻擦过他泛红的眼尾,指腹向下,又贴合着他脖颈绷起的动脉,感受着次次生命的律动。
她轻声说:“沈淮序,我是爱你的。”
“可你让我觉得不快乐,我们没有办法沟通,也没有办法正常生活,你不在乎我的自由和价值,你只想圈养我,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离不开你。”
乔桥蹙着眉心,轻声说:“你的爱,出了问题。”
沈淮序像是再也克制不住的,眼泪一滴滴落下去,他按住乔桥落在他脖颈间的手,哽咽着说:“可我自始至终也只爱过你。”
“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也没有人教我该怎么留住你,乔乔,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那么选,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
“你教我,好吗?你教我怎么去好好爱你,好吗?”
乔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终究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犯错,沈淮序不是圣人,被原谅的机会他也应该平等获得。
沈淮序不懂得怎样爱一个人,她是他的妻子,她应该好好教他。
乔桥轻轻阖上眼睛,抬手抱着沈淮序,在他耳边轻声说:“沈淮序,我原谅你了。”
“以后,我会好好教你。”
微风渐起,吹拂着窗外一层薄纱,沈淮序前后两辈子,第一次哭的像个孩子。
他靠在乔桥怀里,埋首在她脖颈,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