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说话总是这样能让人轻易地冷场。
房里温度很低,就像他此时眼神那样,不出片刻冰冷感觉便透过我身上厚厚外套钻进了我皮肤,不由用力搓了错手臂,我倒退着出门,预备不再去打搅这沉默者独处。
但正要关门时,却忽听他道:“摆地上好了。”
“什么?”我下意识问。
“那些东西,你摆地上好了。”
“哦。”我依言把仍冒着热气饭菜放到地上。转身便准备下楼,却听见他又道:“你过来。”
我愣了愣。
不确定他叫住我是为了什么,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已从窗前转过身。一双眼望着我,目光依旧清冷而淡漠,读不出任何神情,也揣测不出任何想法。便慢吞吞朝后退了一步,问:“什么事。”
他见状沉默了阵,随后将目光转到一旁,指向被摆地上那件外套:“将它拿开。”
我不由有些气闷。
难得给他做上一顿饭,便把人当佣人使唤了么。有手有脚还要别人替他拾外套,是不是早已忘了刚才究竟是谁从那冰天雪地里帮了他一把。
但闷归闷,想归想,两只脚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里走了进去,将那件潮湿外套从地上拾了起来。“给。”伸手正要递给他,却被地上一捧红艳艳果子引去了注意。
我从没市面上见过这样果子。一粒粒指甲盖般大小,通红带着点微微透明,仿佛玛瑙般质地,成串地结暗褐色细细枝杈上,鲜亮欲滴,饱满得仿佛一掐便能涨出一团汁水来。
“这是什么?”不由蹲□仔细看了又看,我脱口问道。
铘没有回答,只是默不作声望着我,直至我意识到他目光抬起头,才微微将目光侧开,道:“它叫野山地。”
“野山地?”看来不仅是市面上没见到过,连名字也从未听说过。“水果么?能吃么?”
他目光再次朝我望了过来,端详我片刻,直至把我看得有些心虚而将手里果子重放回原地,这才再次开口道:“你可以吃吃看。”
这句话是我爱听。
当下也不客气,用力扯了一粒便塞进嘴里。
而谁知便是这一颗,接着我这张嘴就再也停不住了。一粒接着一粒,那甜里带酸酸里又透着比蜜糖还清甜滋味脆果,如此美味,如此令人贪馋,我真奇怪为什么从来就没市场里见过它。
“哪里买,铘,我从没市场里见到过它呢。”终于吃到只剩下七零八落不多几颗,我没好意思再继续吃,便停下嘴抬头问他。
却随即吃了一惊,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站了我身侧,低头看着我,眼里神情复杂到令我不由朝后退了一下。
不料却因此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一时有些慌乱,我擦着嘴看着地上水果残余又看了看他,半晌愣愣挤出一句:“多少钱……”
“买不到。只是刚好今天路过时见到,所以摘了一些。”他道。身形一侧,挡了我后退方向。
我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他这么做是干什么……不禁惴惴地抬头看向他,他却兀自蹲□,将地上那野山地被我吃剩残余拾了起来,问:“好吃么。”
“好吃。”
“喜欢么。”
“喜欢。”
“总归是你爱吃东西。”他道,将那残余含唇间出乎我意料地朝我微微一笑。
我却被这笑惊得呼吸都要顿住了。
吃不准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地方惹到了他,所以他会做出如此异样反应,当即匆匆站起身便想离开,可是没等迈步,面前那道门突然间砰声自行关上了,身后那道窗也是,一下子整个房间内静到可怕,只能听见我由此而急促起来呼吸声,以及铘慢慢起身时那衣摆摩擦而出瑟瑟声响。
“铘,我要……”急忙回过头想对他说我要离开。
他眼里神情却令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样柔软到哀伤眼神,我从未见过,从未想到能从这个男人眼里所见到。
一时脑里空落落,他由此而朝我靠近过来,将我伸到我脸上时,我竟完全无法动弹。
只呆呆由着他手指我脸上轻轻滑动着,然后手指向下,一点一点经由我脖子,我领口,到我外套纽扣处。
那样轻轻一触,整件外套便从我身上滑脱了下来,里面单薄衬衣令我不由哆嗦了下,刚因此而回过身,他双手一揽,便将我揽到了他怀里。
怀里很暖和,一瞬让我忘了挣扎,也似乎忘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