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更遑论江施主每年都会为寺院里捐赠不少香油钱。
“您先把药喝了。”小和尚舔了下嘴唇,试探道,“不如今年的经文……我替您抄吧?”
每一年,这个男人都会用住在寺院里的几天时间,把《地藏菩萨本愿经》抄上七遍。
地藏经记载着万物众生其生、老、病、死的过程,抄给死者,是最合适的。
江临淡淡道:“谢谢小师父的好意。这是抄给我母亲的经文,江临不敢怠慢。”
好执着的施主!
小和尚瞠目结舌了一阵,干笑道:“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江临微一颔首,目送他离开,手指滑过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左上角仍是“无服务”三个字。
今早他睁眼时,就发现已经到了日子。他来不及犹豫,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扫墓、烧纸、诵经,当他终于想起来该跟身边的人说一声的时候……
山里的信号却始终打不出去电话。
也罢。
外面想找他的人,大概已经翻了天了。
可是再多人里,也没有那个他唯一想见的人。
江临自嘲地笑笑,专注于手里的经文,继续抄了下去。
按照老乞丐的说法,古镇里的陵园总共有四座。她沿着他指的路,先去了最大的那座。
不同于大城市陵园里那些冰冷却规矩的石碑,镇子里的人,多数还习惯把坟墓堆成小山包。
月黑风高,她一个人打着手电,穿行在坟场里。
头皮发麻,腿肚子发软……
段子矜咬着唇,忍着浑身上下的不适,一步步往前走着,每一个小山包上插着的木牌都不放过。
树林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低叫,那声音尖锐又奇怪,忽快忽慢的,回荡在空气里,刺入她的耳膜……
好像就在她背后!
段子矜用左手狠狠掐着大腿,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下一刻,有人拽住了她的包!
段子矜的脸色瞬间煞白,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心里的恐惧越放越大,一秒之内,她曾看过的所有鬼片和恐怖电影中血淋淋的场景统统涌入脑海。
她连呼吸都不敢,憋气憋得胸腔生疼,紧张和恐惧近乎要吞没了她。
“……谁?”段子矜小心翼翼地开口。
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过了好半天,却没等到身后人有其他动作。
她一狠心,猛地转过头来。
却发现,原来只是旁边矮树上的一根树枝,挂在了她的背包上。
紧绷的神经刹那间像是松了,又像是断了。
憋了一天的眼泪蓦地就掉了下来。
段子矜跌坐在地上,渐渐泣不成声,“江临,你在哪,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