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为她背书,又为青云字画坊和银杏茶楼扬了名,两全其美。
秋桐临走时,云非晚交代她给宋宴清和云景舟各留一个雅间。
无它,只是见世面。
学知识宋宴清已经耽误了那么多年,便也不在乎这几日,而且知识这个东西日积月累,总能有所进益,唯有见识,机会可遇不可求。
秋桐走后,云非晚拿出尘封已久的作画颜料。
画了另外一幅平湖秋色。
用父亲教的草书,重新把那首诗写了一遍。
这一幅对比于拍卖那一幅的雅致,更为豪放些,更符合陆老将军的气质。
画完这一幅,把画放在旁边晾干,想了想又画了另外一幅行军图。
用了父亲最擅长的行草提字: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整首诗行云流水,笔走龙飞,一气呵成。
看着画好的两幅字画,她有些怔怔然的出神。
从前跟在父亲身旁学习,她看书、写字、作画、对弈、养花、品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只有看不完的账本,立不完的规矩,走不完的人情,平不完的是非,丈夫,孩子……
从前的那个云非晚,恍若陌生人一般。
她猛然发现,她已经变得不是自已。
她脑海中倏的出现,出嫁时父亲对她说的话:
从此以后,你是别人的妻,是孩子的母亲,是一府当家主母,但永远别忘了,你还是你自已。
当时她只觉得感动,并不太理解其中深意。
现在,十六年后,父亲说的那些话,在这一刻,正中眉心。
震得她的脑海一阵长鸣,让人恍惚。
到此时,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父亲说这一番话的深意。
她已经三十二岁了,做了祖母。
世俗要求她应该要给儿子操持婚事,要教导媳妇理一家之宅,接下来照顾孙辈,在府中过着安详养老的生活。
明明是约定俗成的好日子,她想到那个画面,却怎么不愿意呢。
她想起及笄那年,她的愿望,是想去书里说的塞外牧马,去西域看雪山草原,看碧绿清澈如神仙眼泪一般的湖泊,看日月同辉,去喝诗人笔下用夜光杯盛的葡萄美酒,策马去看沙漠里长河落日圆……
这么多年过去,年少时的那些愿望,竟然没有一个实现。
她往窗前坐下来。
看着碧蓝天光,几根枝桠从屋檐伸展出去,一只雀儿跳跃着飞走,自由自在。
她死过一回了……
那些愿望,每一个她都想实现。
她想不枉来人间一遭。
人生,在自已放过自已的那一刻,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