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上她被晨风吹乱的长发,素颜却依旧鲜艳的脸,有种特别的性感。
她皱着眉抽烟的气质,像上世纪的港风美女,让人过目难忘。
正漫无目的划着屏幕,有电话打进来。
陈轻一个不小心,手指滑到了接听。她眉头拧得死紧,却没有挂断,盯了屏幕两秒钟,把手机放到耳边。
“轻轻,你回北京了?”
母亲的嗓音,一贯地雍容冷静,把问句说成陈述语气。
陈轻没吭声。
母亲丝毫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说下去:“我听说你和那个开典当行的老男人分开了。妈妈早就告诉过你,那人不靠谱,你不要以为他大你十几岁就会珍惜你,人家明摆着就是和你玩玩儿。你就算没遗传我的智商,找男人的眼光总不至于差这么远……好在你还算懂事,能悬崖勒马,妈妈很欣慰。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从今天起别再胡混了,全力以赴准备出国……”
母亲的喋喋不休让陈轻应激般地烦躁起来,呼吸都变粗重,耙了一把长发,不耐烦地翻白眼。
“……我让华初帮你找了个雅思学校,出去前要把英文补一补,语言关不过在国外你适应不了……”母亲看不到她的状态,还在替她规划。
“你找了叶华初?”陈轻到底没忍住,愤怒地喊出声,“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她还找她帮我?!”
青春期以后,陈轻很少这样顶撞母亲。
电话里瞬间安静下来。
那种安静带着母亲特有的压迫感,一分一秒叠加。
陈轻呼吸起伏,却似乎被什么压抑着,再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母亲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轻慢到略显倨傲:“是啊,我明知道你讨厌她还是找了她帮忙,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在我眼里,你讨不讨厌并不重要,因为你太幼稚,太愚蠢,太感情用事了。
“叶华初当年自己申学校,拿藤校奖金,留学这条路她走得最踏实,又最了解你的劣势,我为什么不能咨询她?华初现在创业,用得着我的经验和人脉,她很热情地给我提供了信息。这是件双赢的事,我们现在沟通很愉快。”
陈轻被那句“太幼稚,太愚蠢,太感情用事”重重一击,眼前瞬间漫起泪雾。
“所以你明白了吗陈轻?这个世界用实力说话。一个弱者的情绪,不值一提。”
母亲停了一会儿,见女儿一直沉默,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挂断了电话。
陈轻在车水马龙的马路边慢慢蹲了下来,低着头将脸埋在长发里。
每次与母亲交锋后的那种愤怒和无助感席卷全身,让她失去所有支撑自己的力量。
那个本该让她感到温暖的女人,又一次把她的自尊踹进泥泞里。
客观来说,陈母对自己的女儿的轻视并不是毫无缘由的。作为一个九十年代白手起家的女强人,她的勤奋坚韧、英明果断,足以让她睥睨大多数普通女人,包括她资质平平的女儿。
陈母果断到什么程度呢,当她发现陈轻的高校讲师爸爸已无法给予她提携帮助,甚至成为她的累赘时,她毫不犹豫地甩掉了他。
然后迅速嫁给了当地政界颇有能量的第二任丈夫,也就是叶华初的父亲。而陈轻的生父,离婚后的第二年醉酒后死于车祸。
在叶父的荫蔽下,陈母做成了当地家居行业首屈一指的集成供应商,陈轻也成了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然而父母陪伴和教导的缺位,却让她难免内心贫瘠。
陈轻和继姐叶华初也一直关系不睦。
她漂亮,张扬,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叶华初的名列前茅。
就像叶华初,聪明,内敛,才华横溢。但她没有妈妈。
两个没有血缘的姐妹,明里暗里较劲了十几年,一个屋檐下度过的青春岁月,成了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
然而当陈轻步入成年人的世界,才发现她的漂亮张扬,着实没有太多用武之地。
而她和叶华初的较量,也以叶华初全奖考入美国藤校光宗耀祖,她却靠母亲赞助才能有个不入流的艺术本科来读,而彻底宣告败北。
长大了的叶华初不再像从前一样清高冷淡,甚至以姐姐的姿态主动与陈轻联系过几次。陈轻却从不肯搭理,只觉这个继姐虚伪又爱现。
此刻却被亲妈撕开遮羞布。她不过是出于庸人对优秀者的嫉妒罢了。
她们早就不能相提并论。
陈轻在路边蹲了很久,才浑浑噩噩晃回住处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