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像蚊子般嗡嗡地叫了声:“季队。”
可能是她刚睡醒的鼻音有点重,传到耳膜里时,季望忽然觉得心头有点痒。
他喉结动了动,低低地“嗯”了声,继而抬起手,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抹掉在她脸颊处的泪滴:
“头还疼么?”
叶亦摇摇头:“你怎么知道我头疼?”
季望收回手,眼里温和似水:
“我见你一直没回,就给你打电话。有热心市民发现了你,刚好人家接了我的电话,说是你喝多了在路边呼呼大睡,就把你送回到市局了。一回来你就一边哭一边发脾气说头疼,眼睛都哭肿了。”
叶亦想象了下这个画面,半分钟后绝望地双手捂脸---
果然是水逆期,她在社死的路上勇往直前。
“没关系,你回来的时候局里没人。”季望侧过身让出通道,“没什么不舒服的话就洗把脸来会议室吧,万熊的案子疑点太多需要重新定义案件属性,我们需要开个会。”
他离开前脚步顿了顿:“哦对了,给你点了份牛扒。”
其实刑侦这伙人活得挺粗糙,牛扒啊简餐啊这些他们根本吃不惯,平日里总是一份快餐一份炒粉一边说着案子一边就哐哐往嘴里塞。
只有叶亦自已嘴挑,嫌弃快餐里的肉太腻,嫌弃这家的炒粉太干,偶尔对着一次性饭盒幻象吃的是新鲜的肉,比如牛扒。
所以这些天季望点的外卖都有一份是单独的,也是单价最高的。
这种额外的照顾让叶亦莫名有些茫然,好像跟季望的相处气氛有了点微妙而尴尬的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她暂时还没想明白。
果然,会议室里一股炒粉的烟火气,一个个像饿死鬼般盯着复杂的案情板干饭。
季望顺手拉开身旁的椅子,自然地就打开外卖盒子递到旁边:
“来,坐吧。祝杆先把你收集到的死者社会关系说一说。”
叶亦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硬着头皮在季望身旁坐下,开始吃牛扒。但是她也没有胡思乱想多久,很快就被案情板上死者万熊的照片吸引注意力---
很眼熟,在哪里见过来着。
“……哦好。”祝杆的视线从季望手上的动作收回,抹了把嘴:“季队你这么照顾叶亦,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这一句话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上不轻不重的扔了一颗小石子,噗通一声,湖水荡起一层层涟漪。
对湖水而言,这种行为叫做“惊扰”。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极其诡异,因为季望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短暂地怔了怔之后继续着帮叶亦切牛排的动作。
倒是与此无关的汤原,一口炒粉吃得太急咽不下去,卡在喉咙里噎住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此时正疯狂地扒拉着一旁的小胖想要寻求帮助。
小胖是何等的人精,连忙动作夸张地帮汤原顺气,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了祝杆一脚,最后才煞有其事地递了瓶水给汤原:
“让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可得好好活着啊,万一噎死了我还得干你那份活儿。”
越是欲盖弥彰,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望切好牛扒放下刀具,却能若无其事般对叶亦轻声说:
“慢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