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叶识猝然离世,那挥之不去的死亡谜团裹挟着无以慰藉的想念在人的心底里发芽,根茎一寸寸扎进血肉里。无论平叶亦日里掩饰得有多好,只要再看到相关的物件,都是血肉连心的痛。
季望下意识抬起手帮她抹去眼泪,可又在即将触到的瞬间顿了顿,直到确认叶亦没有抗拒,才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抹去泪水,语气愈加轻柔:
“那天的报案电话,说的是九州山有一个乞丐持刀伤人。原本那天傍晚就是十一轮休,出警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他。可是那天局里恰好有伙人闹事,局里人手不够,我一时间没走开。他听说出事的地点是在九州山,就主动提出代替了我去了……我这两年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出警的是我,或许他就不会走了。”
季望终于收回手,指尖却因愧疚而不自觉颤抖:“……是我的错。”
时间真是一剂良药,能把当初那些撕心裂肺的离别之痛一点点抚平,叶亦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分得清是非黑白,不至于因为失去就无差别地怪罪每一个人。
她始终没有承认石毅就是叶识,但并不否认她认识石毅。
良久后她轻轻摇摇头,抬手在季望手臂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错的是九州山上的凶手,跟你无关。”
季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宽大的掌心握住小臂上那只冰凉的手,有些惊讶道:“……你不怪我?”
叶亦顺着他的力道微微前倾,缓缓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怪你?石毅也不会怪你,不然怎么会把那个叶子吊坠交到你手上呢。”
季望紧盯着她的眼睛,无意识地屏住呼吸:“你和石毅……是什么关系?”
叶亦久久沉默着,良久后季望觉得等不到她的回答了,便扯扯嘴角轻声道:“没关系,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接着他重新站起身,调整好情绪之后继续说:
“石毅出事之后,出警的人是我。现场是一个车祸的样子,在山路转弯的时候被一辆装满木材的小型货车撞上,警车车头完全变形,玻璃渣子碎了一地。货车司机逃走了,是后来上山的路人报的警。”
季望把当时现场的照片一张张摆出来,接着又拿出一张照片:
“这个就是货车司机,叫做冯诞,37岁。四年前因为强奸未遂被石毅抓到送进去了,出事那天,距离他刑满出狱刚好一周。我们很快就在天桥底下找到了冯诞,他对于自已所做的行为供认不讳,并且主动招认说他知道警车里的人是石毅,故意撞上去就是为了报仇,所以才拆了行车记录仪毁灭证据。”
叶亦紧咬着牙根,愣是把溢出喉咙的抽泣给咽了回去:
“这案子听起来没有破绽,你也结案了,可为什么还要特意到安城来调查我?你怀疑我跟车祸案有关?”
“十一的案子证据链、证词全部都充足,凶手是冯诞这件事没有疑点,满足结案的条件。这是一起明显的罪犯复仇案,社会面的关注度太高,案子不能一直拖着不结案。不然十一的家人、朋友都可能会受牵连。只是有几个疑点,我至今没想明白。
“冯诞出狱一周,他住在乡下的母亲就被转移到了境外,他入狱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哪里来的金钱和渠道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完后事?其二,十一都已经准备休假求婚了,为什么会临时起意要去九州山出警?其三……”
季望站起身,走到白板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那张叶子挂坠的照片上点了点: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十一还剩最后一口气,他把这个挂坠交给我,只说了一个字。”
叶亦从未听说过这个细节,不由得睁大眼睛注视着他:
“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