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护士敲响房门:
“郭立威醒了,具体身体情况还要做进一步检查,不过现在问话是没问题的。”
郭立威躺在床上还戴着氧气罩,可是他睁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警官,救我,有人想害我……”
季望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听到,总之他一脸平静地拉来把椅子在床头坐下,开始一段习以为常的开场白:
“我们就左妍被害案对你进行审问。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接下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他先是把照片怼到郭立威鼻尖,问:
“你是不是有一把这样的美工刀?”
果不其然,郭立威第一反应是摇头否认,可似乎猜到警方应该是掌握了某些线索,又慢半拍改口:
“以前有,但是上个月丢了。”
季望冷笑一声,继而拿出工作室的监控照片:“是么?可是你半个月前和左妍一起去做了个木雕,用的就是这把刀。”
郭立威:“……哦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就那次刻完木雕之后就丢了。”
季望平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接着拿出第三张照片:
“在月湖公园的湖底,我们费了好一番力气,帮你把刀找回来了。上面提取到死者左妍的血液,以及你的皮肤组织。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头顶中央空调细微的呼呼声,以及旁边心电图仪器上偶尔传来的一声电子音。
郭立威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一一扫过季望的脸,负责记录口供的警员、扛着摄影机的警员,以及跟他打过照面的、此刻正站在门边旁听的叶亦和祝杆。
还有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锐利的、审视的、冷漠的目光好像在观察着一个没有生命的实验对象。
郭立威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皱起:
“没想到你们还挺厉害啊,短短三天,连凶器都找到了……我以为,我藏得够好的。”
季望顺着他的话问:
“你觉得警方永远都不会发现凶器,所以用了一把自已习惯的刀具么?”
郭立威眼尾的笑意森寒可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警官,这一把不算是凶器吧?顶多只是我的处理艺术品的工具罢了。平时我们用的水果刀啊什么的太过俗气了,要把一张脸皮完完整整剥下来,总要有一把趁手的工具。趁手的,当然是惯用的。”
季望问:“为什么要杀她?”
郭立威目光缓缓移到天花板,似乎要越过冷白的灯光看向他和左妍过往的点滴: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感情很好。她性格也很乖巧、听话,很喜欢我,什么都迁就我。从来不吵不闹,跟其他那些追着要男朋友买礼物买包包的拜金女不同,只要我愿意陪着她,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可是自从她跟着宿柔频繁来往之后,整个人就慢慢变了。变得不粘我了,有时候我约她一起吃饭逛街,她却说要和宿柔一起去上什么木雕课。我记得她以前从来不会主动开口向我要礼物的,可是慢慢的,她居然变得跟外面那些女孩一样,喜欢包包、化妆品,喜欢新衣服了。”
作为母胎单身的汤原从来没谈过恋爱,可是他却不理解女孩开口要礼物有什么问题,但此刻他负责记录口供,却只能顺着话往下问:
“你觉得她变了,然后呢,你恨她吗?”
“说什么呢警官?我怎么会恨她呢?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她了。你看我毕业之后那么努力工作,甚至还为了她,在公司里面营造什么孝顺的人设。客户送我的那些少则几百多则上万的礼物,我哪一件不是都给她了?”
郭立威歇斯底里地清点着这两年来送给左妍的礼物,从日用品的一包纸巾、洗发水,到护肤品到化妆品,还有各大品牌的衣服、鞋子,数到最后他自已都记不清还有多少了,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警官,我的手机备忘录里都记着呢,什么日期给她送了什么,价格多少。你们不是找到我的手机了吗,快去看看啊!”
季望叹了口气,身体后倾靠在椅背里,用一种可悲又可怜的语气问:
“这些是别人送的。你送过什么给她了?”
“呵,只有宿柔会说这样的话,左妍从来都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郭立威翻着白眼冷笑一声,“我恨宿柔。”
这一声恨里夹杂着发自内心深处的狠劲,季望垂落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无端联想到两天前在派出所对面巷子里遇到的黑衣人。可他把面前的郭立威打量一遍--
不对,身高不对,不是他。
案子背后,还有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