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剧烈的喘着气,四周被压缩在一起的空气,排山倒海的向她卷来。她突然想起,儿时自己失足跌进后院莲池,那样的痛楚记忆,让她此刻重新经历。
“碧荷,救我。”微弱的呼喊,却只能变成黑暗中的水影,一连串的气泡。在气泡上扬之中,她依稀见得被水和光线扭曲的小女孩。粉嫩可爱的模样,在她这个渐渐已经不支的溺水者看来,仿佛如同死神一般让她心生恐怖。遍体的寒意,让她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不得不如同一个小兽一般蜷紧了身子。然而,逐渐增大的压迫感,还有岸上若有若无的小女孩的得意的笑声,都如同旋涡一般,将她逐渐吸入不可知的深渊。
在一切都逼得没有退路的时候,她几乎就已经放弃的一瞬间,却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古怪的吸力,将她从那深渊拉起。
“喂!”
汪筱沁微微侧了头,因做噩梦而痛楚拧在一起的眉眼,此刻被额上如豆珠一般大的汗水浸个透彻。她紧紧的抱着被子,缩在一起,那防备而不可支的模样,宛如想要在床角上找个安全的洞钻进去一般。然而,颈上传来的巨大压力,让她不得不猛烈的一声咳嗽,从噩梦中惊醒。
然而,未待得她睁开眼睛分辨是如何的景象,那刺目的阳光便已经一点点扎透了她单薄的视线,使得她看不清楚,面前依稀模糊的影子。而随之而来的痛楚压抑感,竟依旧如同梦中一样鲜明。无法呼吸的紧迫压制,让她不由的睁开了双眼。
而一入目,便是昨日那绝色的美人。只不过,此刻,那双好看的不象话的细长眉毛,却挑着不属于一个弱女子应有的冷辣弧度,紧紧的拧在一起。而泼墨一般的眸子,此刻明显的盛满了怒意。压抑而狠辣的目光,让汪筱沁依旧有些微怔的目光变的一下瑟缩起来。有些单薄的唇,如蝶翼一般收合,那纤细修长的手,却没有昨日那微懵慵懒的味道,而是丝毫不留情的狠狠的掐在汪筱沁如玉的脖颈。
汪筱沁虽然没弄清楚现下的状况,却还是不得不开始挣扎起来。她不知道昨日那乖巧伶俐的小双为何会变成此刻的暴虐模样,压了喉中难奈的痛楚,试图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了。可还未开口,小双却先她一步道:“你好大的胆子!!”
声音冷厉的如同腊月的冰块砸碎在地上的脆响,一字一顿的压抑口气,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面前昨日那宛如顽童一般的小双,此刻竟便的让她顿时愣住。汪筱沁抬了头,凌乱的发丝如早春初草一般渲染在洁白素净的里衣上,娇小而圆润的脸,在清晨鲜美的阳光铺设下,却是苍白而清明的。比起被人紧紧压抑着呼吸的痛楚,她更震惊的是小双怎么突然从昨日那顽童变成了现在这模样。可不知为何,她除了惊惶之外,却只能无奈的凝了轻然的目光,不着痕迹的飘过小双愤怒的面容,淡然道:“是你昨日喝醉了来我这里的,你又为何先问起我来?”
只是如此淡定的话,因小双单手束了她的脖子,有些哽哑的话,却如一根钢针一般扎进了小双的眸里,顿时掀起了更大的怒意。那本来就已经如泼墨一般浓重的眸,变的更加黑沉,甚至,溢出了明显的杀气。
“你听不懂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从哪里拿到的钥匙!”
随着小双情绪的波动,他的动作也变的更加剧烈,汪筱沁只觉眼前一黑,便不自觉想要昏过去。可是,小双似乎深谙折磨人的手段,转手错开之间,不知点上了汪筱沁的哪个穴位,一股辛辣的刺痛直接将汪筱沁从麻痹中硬生生拉出。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如玉一般精致的人儿,昨日小双娇憨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一般生动。可是现在如此狠辣而不留一丝余地的她,根本和昨日的那个小双,分明就是两个人。
“小双。”她终究是抵不过内心的疑问,痛楚间,试探性的问道。
而小双,听见这声几若不可闻的唤,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明显的一松,明显的恍惚情愫在她那娇人的面上一略而过。很快,便被一种宛如压抑着风暴的乌云一般的情绪所掩盖。
“你喊我什么?!”冷声冷语,与昨日那清澈如水的灵动声音,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感觉。
汪筱沁竟有些失笑,不自觉一抹自嘲的笑就淡淡的浮现起来。她有些轻研的笑声,被自己薄薄的声音一磨,微微颤抖。
“小双啊。看你这样,昨夜的一切,你怕是全都不记得了吧。呵呵,也罢,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您该去哪就去哪吧,就不要在我这里耽误您的事情了。”
小双听了这话,明显的愣住,半天有些微微不敢相信的样子一般缩回了手,而后若痴愣一般看了汪筱沁半饷,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名字的?”
“你自己说的啊。”她揉了揉自己被小双捏的酸疼的脖子,试图缓解一下有些冷肿的疼痛。
小双眸里阴晴不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想到头疼处,不自觉用手使劲的按压起太阳穴起来。过于大力的揉捏,让汪筱沁都有些看不下去。还未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伸出去按住了小双使劲揉着脑袋的手。
“别按了,你也不嫌疼。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她试图安慰着,而一看到小双有些惊讶的神色,顿时有些后悔——汪筱沁呀汪筱沁,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人家刚才差点把你掐死了,你这会还劝她?!
不由的,一抹苦笑便浮现出来。而后,她也不想得这么多,起身取了在一边搭挂着的外衣,也没穿什么复杂的衬饰之类,直接就一身素裙,下了床。
走到窗边,一把推开。清新的荷花香,伴随着一缕清晨特有的泠风,扑面缠上。凌乱似海藻一般浓郁的发丝,在风里,娉婷而婉约的铺展开。晨光熙熙,宛如一面透明的水镜,在汪筱沁那素白的裙裾潋滟中,勾勒出罕妙的光泽。侧脸如新嫩的莲耦,花瓣一般娇媚如初,只是没有以往那沉重的繁华妆饰,却独有新鲜而稚嫩的清新感。她半垂了眼睫,抬头迎着晨光,仿佛一个新生儿一般完美无瑕,也许,是那一刻的光景太过纯美,使得一边被怒气与怨愤压抑着的小双,都变的有些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