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窗外一轮残月斜挂在天际,那弯残月像长了毛一般,毛绒绒的,时而被乌云所掩盖。
天上看不到一颗星星,整个夜色迷离而沉闷,让人心头压抑。
这是个十分老旧的居民楼,很多人已经不在这里住了,一到了晚上,整座楼都显得静悄悄的,没有多少生气。
张叔的身子就躺在沙发上,早就停止了呼吸。
法台的左右两边各点了两根蜡烛,火苗微微晃动,将整间客厅照的忽明忽暗,香炉里插着的三柱高香,冒出的青烟直直飘起,屋子里很快就被高香散发出来的特有的味道笼罩着。
在桌脚上绑着的两只小公鸡在闹腾了一阵儿之后,终于消停了下来,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它们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两双小眼睛惶恐而不安的朝着四周扫视着。
我心里清楚,王叔肯定不可能天刚黑就过来,现在是一个由阳转阴的时间,接下来阳气会越来越弱,阴气则逐渐上升,等到了特定的时间,王叔肯定会出现的,我将它用怨气所化的那些阴虫全部斩杀,还涤荡了屋子里害人的阴气,它肯定会有所察觉。
趁着王叔还没有到来的这段时间,我开始微闭双目,盘腿坐在了法台之前,白天为了对付那些阴虫,我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我必须趁着这段时间调养生息,以我最佳的状态来面对王叔。
今天晚上出奇的安静,除了墙上那滴答滴答转动的钟表之外,我似乎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如老僧入定一般,渐渐的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一晃就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直到绑在法台桌脚上的那两只小公鸡发出了一阵儿不安的叫声的时候,我猛然间就睁开了眼睛,这一刻我的心竟然快速的跳动起来,我以为我会很平静,但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之后,我还是无法遏制心中的不安。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起了一团雾气,那团雾气像是寒冷的空气一般,朝着窗口灌了进来,而头顶的天空也被白茫茫的雾气所遮盖,就连那弯毛绒绒的残月也消失不见。
蓦然间,突然起风了,吹的窗帘起伏摆动,如同穿着黑袍的恶鬼在屋里里挥动着宽大的袖袍,法台之上,那两根已经烧了大半的蜡烛被风吹的左右摇曳,随时都将要熄灭的样子,但是就在火苗即将要熄灭的前一刻,它再次又死灰复燃,像是在跟某种神秘的力量做着艰难的斗争。
屋子里原本就阴冷的空气,此刻变的更加的冷了,这是一种阴寒到骨髓里的冷,足以让我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根根直立起来。
它来了……我能够感觉到,此刻他就站在这间屋子里,在某一个角落之中,正用一双阴毒的眸子在冷冷的看着我。
蓦然间,我又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种被恶鬼狞视的感觉让人真的很难受。
借着摇曳不定的烛光,我霍然起身,手中拿着火精赤龙剑,开始左右环视,最终,我的视线还是锁定在了窗口的某个位置,那里出现了一双脚印,这双脚是光着的,当我注意到那双脚印的时候,它已经开始缓缓的朝着张叔的方向靠近,地面之上被我撒的白面之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排脚印,一直延伸到张叔躺着的那个沙发的方向。
绑在桌脚的那两只小公鸡变的不安起来,它们“咯咯”的叫着,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惊恐,还有一丝兴奋,它们在咯咯叫着的同时,身子也扑棱了起来,似乎想要挣脱开绑住它们双腿的皮筋,朝着那双脚印扑过去,但是它们只跑出了不到两米的距离,就又被皮筋拉扯了回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双脚印停留在张叔的身边好一会儿,随后我就听到了一声阴沉沉冷哼之声。
“哼!”
这声音像是从我心底响起,满带着无尽的幽怨和愤恨,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我的心紧跟着就是往下猛的一沉,整个身子也如坠冰窟一般。
只是一个字,一声冷哼,便蕴含着如此之大的怨恨之力,这让我更加确信了一件事情,王叔的道行真的很高,它现在绝对是个厉鬼!
“王叔,在侄儿面前就不要隐藏身形了,快快现身一见吧……”我故作平静的说道。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窗口的雾气突然翻滚了起来,快速的汇聚成了一个人形,王叔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在看到王叔的那一刹那,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当即就发出了一声闷哼,身子还倒退了一步,碰在了身后的法台之上,差点儿将桌子上的贡品打翻在地。
我一直都承认我是个胆小的道士,第一次见鬼的时候还吓的差点儿尿了裤子,当时是那个叫做张晓月的鬼爬我家窗户……现在我突然觉得,张晓月变成的那个鬼真的一点儿也不可怕,我宁愿那个鬼天天爬我家窗户,也不想多看此时的王叔一眼,它现在的模样不单单是恐怖可以形容的,也可以说是恶心,我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想吐的感觉。
我记得老爸跟我说过,王叔是开着车,然后遇到拉着建筑渣滓的大卡车爆胎,然后侧翻之后砸在了王叔开着的小轿车上。
可想而知,当时的场面是多么多惨烈,那拉着建筑渣滓的卡车里面装的可都是满满一车的大大小小的石头,何止万斤之重,这样一辆大卡车突然侧翻,砸在小车之上,那里面的人肯定是要被压扁了的。
不错,此刻我所看到的王叔,便是它死之后最后一刻的模样,脑袋好像是被压进了肚子里,就耸拉在前胸上,浑身血糊糊的一片,整个人好像是矮了半截,身上还插着很多玻璃渣子,他的一只眼睛甚至还飞出了眼眶,就那般挂在腮边,另外一只眼睛则满是怨毒的凝视着我,离我就只有三米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