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未央宫在深沉夜色中静谧得有些压抑。
殿内烛火如豆,光影摇曳,在墙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影子。
容煜搁下手中朱笔,起身时袍角轻扬,衣袂带起的微风,让烛焰晃了几晃。
他快步走到姜婉床边。
姜婉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纵然毒性已被沈蔚暂时压制,可那眉眼间镌刻的痛苦,却如寒冬霜雪,怎么也化不开。
容煜缓缓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到她,随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姜婉双眼紧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嘴里不停呢喃着:“子晟……父亲母亲,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无尽的思念与痛苦,被裹挟在这寂静的夜里。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枕巾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容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疼得厉害。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想要拭去那些让他心疼不已的泪水。
“婉婉,你别怕,朕在这陪着你……”
然而,姜婉仿若深陷在痛苦回忆的泥沼中,无法自拔,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
他守在姜婉床边,可当姜婉口中呢喃出“子晟”二字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周身的气息也仿佛降至冰点。
薛子晟,这个名字像一根尖锐的刺,直直扎进容煜的心。
他是姜婉的前夫,明明自已已赐婚,将他与别的女子捆绑在一起,原以为这样就能斩断姜婉与他的过往,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徒劳。
姜婉即便躺在这未央宫的床上,命悬一线,心心念念的依旧是那个男人。
容煜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姜婉的脸,像是要从她的神情里找出一丝对自已的在意。
可回应他的,只有姜婉紧锁的眉头和那声声低唤。
他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这苦涩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他觉得无比寒凉。
他可是这天下的帝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江山社稷,享尽荣华富贵。
在朝堂之上,他金口一开,群臣莫敢不从;可在这后宫之中,在姜婉的心里,他竟卑微到尘埃里,比不过一个薛子晟。
“朕到底哪里不如他?”
容煜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不甘与落寞。
他不明白,为何自已的满腔深情,换来的却是这般冷漠的回应。
他倾尽全力给姜婉的宠爱,在她对薛子晟的思念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夜愈发深沉,容煜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在冰冷与落寞间来回切换。
他知道,自已与姜婉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薛子晟,还有她那颗难以靠近的心。
……
次日,未央宫被晨光温柔地包裹着,暖烘烘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姜婉的床榻上。
她的眼皮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得很,挣扎许久,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太好了,贵人,你终于醒过来了!”
清樱的声音满是惊喜,她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脚步轻快地来到姜婉床边。
姜婉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她看着清樱,眼中满是迷茫。
“清樱……我怎么回来的……”
清樱一边扶着姜婉缓缓坐起,一边说道:“是陛下抱着贵人回来的,贵人你都不知道,昨日,你中毒了……”
“中毒?”
姜婉喃喃重复,努力在混沌的脑海里搜寻昨日的片段,可怎么也拼凑不完整,只觉得一阵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