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闪莹回头白了这群人一眼,想要训斥几句,但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虽然同情那个女人,但是旃陀罗是身份极为低贱之人,大伙鄙视旃陀罗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实不便训斥众人。
季心芸却忍不住对那一群百姓叫道:“呸呸呸,你们瞧不起别人,你们算是什么智者?”
人群中一个人叫道:“她是旃陀罗人!”
季心芸道:“旃陀罗人不是人啊?”
人群中跟着有人喊道:“旃陀罗人当然不是人啊!”“旃陀罗人连猪狗都不如!”“旃陀罗人都该死!”
跪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本来便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这时听得众人辱骂,更加低下头去说不出话来,双眼更是泪流不止。
成天闲说道:“你们都不许歧视旃陀罗人。”
人群中一人道:“连旃陀罗人都不能轻视,那算什么说法啊?”
成天闲道:“从今日起,不论是族姓种类还是容色,谁若是再有任何分别歧视之心,谁将不属于我的弟子,也不必跟随在我身后。”
众百姓中有几个鄙视旃陀罗之人,这时听了成天闲这句话,便转身进城回家,宁可不跟随在成天闲左右,也绝不正眼去瞧旃陀罗之人,但是大多数之人既然将成天闲当成大智之人,那便仍留在当地,不敢再有轻视辱蔑的想法。
成天闲瞧着那几个离去之人,平静的说道:“也罢,走了便走了,他们是智觉团队中的糟粕,也是他们无缘跟随在我身边。”随即又说道:“你们这些人当中,有的是王公贵族,有的是平民百姓,有的是耕田和猎户,有的是大商大旅,今后或许还有不少旃陀罗人和首陀罗人加入,你们族类不同,就像是不同河流里的水一样,但是流进了智慧的海洋,你们便都是海水,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分别。”
众人听来,均觉有理,更加不敢再瞧不起旃陀罗人。
牟闪莹、季心芸和文岳见成天闲三言两语便将众人的傲慢偏见之心消除殆尽,可见他非但是大彻大悟,简直就已获得无上真理,心中均暗自佩服成天闲了得。
那旃陀罗女人跪向成天闲,一连磕了好几个头。成天闲道:“你不必再磕头了,有话直说便是了。”
那女人将怀中的包袱打开,众人瞧去,不由得齐声惊呼,原来那女人怀中的包袱里面竟然是一个满脸惨败的婴孩,那婴孩的头脸已经发黑发青,显然死去已久,少说也有十天半月,只是那女人将孩子裹在包袱里,避免日光照射,尸身这才保存较好,没有腐烂。
那女人哭道:“我这个孩子太命苦了,刚刚出生还不到一周岁,便染病死了。我一个旃陀罗的女人,本来没脸出来见人,但是我这孩子死了,我心里太难受了。正巧那时候我们村子走过一个会算命看事的老人,那个老人给我指路,说西边有一个少年智者,我若是来找这位智者,便能消除我心中的苦痛。”
牟闪莹知这旃陀罗女人口中所说的少年智者便是成天闲,于是问那女人道:“你想让我们如何消除你心里的苦痛呢?”
那旃陀罗女人道:“只要能让我的孩子活蹦乱跳的回来,我心里的苦痛自然也就随之消失了。”
牟闪莹一时错愕,要知死去之人如何能够复活,即便成天闲是博古通今的大智之人,又哪里来的神通让人起死回生?
季心芸忍不住叫道:“你大老远来的就是为了跟我们开玩笑吗,已经死了的孩子怎么能,怎么能……唉……”她见那旃陀罗女人哭的伤心,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
那旃陀罗女人道:“我的这个孩子还不到一岁呀,他从出生到现在,一共才喊过我一句‘妈妈’。”说着又流下眼泪,对着成天闲一个劲的磕头。
成天闲转头瞧了一眼城内,对那旃陀罗女人说道:“我们今天中午便要离开控天城而四处游走,乞食说法。从此刻到午后,还有两三个时辰,现在正是麦谷盛产的时节,你现在去城里为我讨要一把小麦,只要有这一把小麦,我就能让你的孩子起死回生。”
这句话一出口,莫说是文岳和季心芸等人,便是那旃陀罗女人,也是吃了一惊。
成天闲又道:“但是条件却有一个,那便是赠送你小麦的那一户人家,必须是从来没有死过人的才可以。”
那女人微微迟疑,心知此事难办,但为了孩子,也只有勉力一试,于是将死婴包裹好,进到城里去挨家挨户的讨要小麦。
她来的时候是正对着文岳等人,这时往城里走,便是背对文岳,文岳这时才瞧见她衣服后面拖着长长的孔雀羽毛,一直垂到地上,心里觉得有趣,对牟闪莹道:“旃陀罗人倒也有意思,怎么非要在背后插上羽毛?”
牟闪莹道:“旃陀罗太低贱了,他们平日里不出门则已,若是出门,就必须在背后插上长长的羽毛,如此一来行走的时候便可以趁机用羽毛扫去脚印,因为连他们踩出来的脚印也是耻辱,别人看见他们踩出脚印污染土地,也要辱骂殴打他们。”
那旃陀罗女人本来便因身份低贱而不敢和人说话,在城里挨家挨户的讨要小麦于她而言原本便是极难之事,何况有哪一户人家是从来没有死过人的?
两个多时辰过去了,那个旃陀罗女人终于从城里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文岳一见她脸上苦闷的神色便知她没有讨要到小麦,不待那女人走近便大声问道:“没有人肯给你小麦吗?”
那旃陀罗女人道:“有不少人家心肠好,不嫌弃我的身份,愿意给我小麦,只是他们家不是死过祖父外祖,就是死过夫君或是父母。”
牟闪莹轻叹一声,说道:“这个当然,莫说是控天城了,便是全世界,又怎么可能有这样一户人家从来没有死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