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动乱,莫说封地的山野村沟,就是皇城脚下,也有数不尽的穷人,上到期颐(百岁)老人,下到满月婴儿,都是破衣补丁。
一件新衣,在穷苦人眼中,的的确确是件稀罕物。
陆母身体好些,便随着陆父一起。
夫妻二人特地收拾了一番。
穿着最干净的衣服来见儿子。
从早等到晚。
黔黔在外面瞎逛,他无聊,又不能天天去找小1,没事就去听曲看戏。
等陆云迟傍晚下班,去接他,两人一起手牵手回家。
跟平常不一样的是,路道旁多了两道苍老佝偻的身影。
陆云迟顿了顿,随即看向黔黔。
黔黔也瞅了他一眼。
陆云迟将握着的手松开,转而去揽肩,准备越过两人,陆父上前先喊:“云迟。”
接着陆母把篮子里的新衣拿出来。
她的咳嗽还没好透,就这么两步动作,又咳了几声。www。
“云迟,这是娘给你做的新衣,试试看。”
陆云迟皱眉,脚步微停,背对着两位熟悉的陌生人,声音疏离:“需要把公证拿给你们看?”
陆母伸在半空的手一僵。
苍老灰蒙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困窘,默默把衣服放回篮子。
陆父喉咙像是堵了刀片,说话艰难,“俺跟你娘当初猪油蒙了心,委屈你了。”
“你们是看陆云凡不行了想倒戈?”
陆父慌忙摇头,手也跟着无措摆动。
“俺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从小到大也没给你做过一件新衣裳,儿媳妇给你娘治病,孝心俺都看在眼里,以前是俺糊涂了。”
陆云迟冷笑。
用手轻轻拍了下黔黔的肩,继而松开转身靠近,“你不糊涂,你只是彻底知道指望不上陆云凡了,将来死了也没人给你们摔盆。”
“黔黔肯拿百两人参,你不过是觉得他接受了你们,又因为先前断绝了关系,不好直接开口,想攻心为上,再好享福。”
陆父摇头,陆云迟不为所动的继续说:“口口声声说对陆云凡好,是为了我将来,自己享不了几年福。”
“说的慷慨,最为自私刻薄,一个屋檐下生活几十年,陆云凡的性子你们都摸透了,他如果真考中举人状元,我这种命格,他绝不会留着碍事,甚至你们会亲自帮他解决。”
“往死里打,是为了给他看,但你们却没想过我命大,棍棒打不死,高烧烧不死,饿也饿不死,甚至连投湖都能被救。”
“别摇头解释。”
“即便大娘自私,她却把孩子护得很好,过年上肉,一家只分几块,她舍不得吃,都给云木他们,自己嗦筷子尝味。”
“你们呢?把到我碗里的肉夹给陆云凡,他嫌弃丢开,你们情愿丢了喂狗,都不愿让我吃!”
“见陆云凡满意,你们就追着捧。”
“都说你们傻,爹,陆家最精明的怕就是你了吧,即便把筹码全押给陆云凡,你也有退路,因为我是你亲生,敢不孝,公堂上见,对吗?”
“算计了十几年,你们没想到陆云凡会失败,更没想到,我会在秋闱前签断绝书,以至于现在两头抓不住。”
陆云迟一字一句,清晰沉重的砸进陆父心里,那种心思被砸穿的慌乱感,让陆父无处遁形。
陆母也慌了,想说话却唇舌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