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抢回行李箱,张代却将手往后一躲,他几乎是冲着我吼:“你什么意思?我就问你,你到底几个意思?!”
我咬住嘴角,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发酵,缓了缓我才说:“我过去沙尾住几天。你把行李箱给我吧。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张代呲了呲牙:“你想从这个门口出去,可以。但你走出这个门,你就别后悔!”
我差点想要撂句狠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离婚就离吧!”
可是我不能。
我爸妈,在那个婚姻大多数是包办的年代,他们是为数不多的自由恋爱,他们是真正的因为彼此自愿走到了一起,我从小到大看够他们举案齐眉的和谐,却也偶尔能看到他们拌嘴红脸,但即使他们吵得再厉害,再互不相让,他们也从来不会在气头上说出离婚之类的话。
我与张代结婚之后,我也时常与我妈打电话,她有时候跟我侃很多,她淳朴,却也带着生活侵泡跌宕带来的阅历,她说永远不吵架的夫妻,基本上是不会存在的,好的婚姻需要经营,也不需要畏惧争吵,以后我若然哪天和张代吵起来,我不管是多愤怒,都不能将“离婚”二字,轻易地说出口。
在她时不时的敦敦教诲下,我深知把离婚当成一种威胁手段,是特别愚蠢的行为,刚开始可能凑效,会让人轻易示弱,但慢慢的这会带来麻木,这些麻木早晚会摧毁一切。
而我在这一刻也不太确定,我和张代的婚姻是不是真的已经走到了无法拯救的地步。
我不想在气头上,做一些可能会让我后悔的冲动决定。
拼命将所有情绪的翻腾按捺下去,我将语气一缓再缓:“张代,现在我们都有点上火,我们再这样继续硬碰硬下去,说不定都会说一些更伤人的话。你说得对,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如果是你出去住的话,你也得住酒店,还不如是我回沙尾,我还可以顺便料理下那些花花草草。”
轻呼了一口气,我将语速再放慢一些:“等我们都冷静下来,理清楚一些事,彼此都可以心平气和了,或者又是另外一种境况吧。”
我明明都努力摆出风淡云轻的姿态,可张代的脸色却铁青得更难看,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团的,他嘴角反复抽搐着,他冷不丁跳跃说:“唐二,我说了,品博这次的事件,不是我做的!我张代就算在生意场上再争强好胜,我也知道我真正的敌人在哪里,我犯不着做这样低级借枪打鸟拖无辜的人下水送无辜的人去死的破事!”
哦,原来说到底,他还是认为我刚刚所有种种,都是在为品博的事跟他置气,我唐二就是那么****,把他当成出气筒。
果然男女思维的差异真是可怕。
若然说,在他说这番话之前,我的心只是硌着硌着不舒服,那么他这些话,无异相当于一绳索,勒得我快要窒息。
喉咙一阵阵的干燥,我的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艰难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脸崩得更高,张代盯着我:“既然你知道了,那别闹,上楼睡觉。”
停了停,他又说:“如果你不想对着我,这段时间我自己想办法搞掂住宿的事。”
我真的想一巴掌抽过去,然后对他吼张代你是****吗你抱抱我说不定我就会弱下去了,你跟我杠什么杠!
可是,我却没有了抬手的底气。
没错,我就是没有底气了。
我不能确定,此刻站在我面前的那个男人,他是不是还如一地爱着我,他是不是可以再给我心无旁骛的拥抱,我们是不是抱一抱就能将今晚所有建造起来的沟壑裂痕抚平。
上前一步,我抓住行李箱的手柄:“还是你住这里吧,我回沙尾。”
与我僵持拉锯有半分钟吧,张代终于松开手,他将手柄往我这边丢了丢,他脸色一凛:“好,你走,你爱走就赶紧走!”
我把脸埋下,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朝前走,记忆如刺客来势凶猛,我很轻易就想起我与他领证那天他将我带到这个门口的情景,他牵着我的手,他喊我张太太,他细心反复好几次将我的指纹录入。
时间真的走得好快。
它也特别残酷。
它轻轻松松就可以将一切变作沧海变作桑田,而沧海也好桑田也罢,都是这样世界上最难平的东西。
而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啊,曾经似乎能对我无微不至的男人,不过半载时间就对我渐露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