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国子监里的学生,遗玉才伸手将那盒子接了过来。又对仆妇道了声谢,回了自个儿屋子,才将那盒子打开。
里面整齐地摆了三只扁圆的雕花银盒,遗玉拿出一只轻轻扭开,就闻一股异香飘来,淡淡的带着点甜味,并不是她所反感的那种浓香。
盒子夹缝处露出一头折叠好的纸张,她抽了出来一看,上面写的是这盒子里所装药膏的用处和用法。
一连看了几遍这纸上的陌生字体,她才确认自己并未见过这般劲朗带意的字形,心中疑惑更浓。
这盒子里装的乳白色膏体是一种名叫炼雪霜的药物,既能去疤除痕,香味又有助睡眠,平日涂抹在皮肤上,还有美白润肤的效果。
这张纸上把这东西说的这么好,遗玉却是半点都没法子相信,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是个连名都不留的。当日她在高阳宴上受伤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虽她没有被害妄想症,可也不想以身试险。
她将银盒又盖上,正要让陈曲收起来,却见盒中又掉出一样东西来。捡起一看,又是一张字条,却是只写了一句话:
“物贵,浪费是废,寻医一辨也可。”
遗玉一笑,顿时对这送药膏的人从三分疑惑转成了三分兴趣,想了想还是拿出刚才打开的那只银盒揣在袖袋里,让陈曲将锦盒好生收了起来。
因为得了“礼物”而心情愉悦的遗玉午觉休息的很好,到了下午那堂听解《孝经》的课上,精神十足地坐够了一个时辰,就连身后不时停放在她身上的视线也没能让她感到不自在。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下午下学时候她随着大流出了教舍,没再磨磨蹭蹭地给人找着机会留下。
天色还早,遗玉等到卢智之后便将中午得了药膏的事情与他讲了,又把那随身带着的银盒给他看过。
卢智闻了闻那盒膏药,也是看不出什么问题,“像是好东西,不如咱们就去找大夫问问,若真是药用的,那自然最好不过。”
遗玉点点头,其实在见到第二张字条之后她已经信了七分这药膏的作用,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询问清楚。
两人遂一道去了国子监自带的医馆,坐堂的太医似是认识卢智,态度和善地接过那只银盒,一边听卢智讲那些效用一边去轻嗅药膏。
“这、这是”只蹦出了几个字,那太医便赶紧住了口,有些小心翼翼地将银盒扣上,递还给卢智,“这东西的确有你所说的疗效。”
卢智目光一闪,接过那银盒对太医道了谢,两人出门后卢智才将东西又丢给遗玉,笑着道:“放心用吧,这东西肯定是没问题的。”
***
晚上用药渣敷过肩背后,遗玉便让陈曲将那药膏挖了一些涂抹在她伤处,滑而不腻的膏体,又有淡淡香气,不大一会儿遗玉果觉困意涌上。
第二日醒来竟是难得地没有往日起床时候半天的迷糊劲儿,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她这时才对那炼雪霜的作用信了十分,对那送东西的人也更感兴趣起来。
上午的课是数术,遗玉坐在教舍里看着手中的课本,只觉得眼花缭乱,勉强听完了先生的讲习,下了学便去找卢智讨教,这些九宫之类的东西她是半点都听不明白,两人一边讨论一边朝甘味居走去。
途中竟遇见了前日才见过的长孙止,遗玉有些傻眼地看着对方垂着青肿的脸,见到他们跟见到鬼一样地面色发青。转身就朝反方向快步离去。
伸手捅了捅卢智,打断他的讲解,“哥,那是长孙公子吧,怎地见了咱们就跑啊?”
卢智抬头看了一眼长孙止的背影,对遗玉露齿一笑,道:“我怎么知道,兴许是被卢俊打怕了。”说完便合上了课本,塞进遗玉的书袋里,“等吃完饭再与你讲。”
结果他们刚吃完午饭,卢智却被一个找到甘味居的太学院学生叫走了,遗玉回了坤院,苦哈哈地捧着课本继续看天书,一面因为自己看不懂这最基本的东西备受打击,一面又为难着先生留下的课业要怎么完成才好。
这种情绪直接影响到了她下午上课的状态,被讲解《春秋左传》的先生误认为她脸上的迷茫是不解自己所讲,在下学后专门将她留堂,又之乎者也了半个时辰才放她离开。
遗玉出了书学院,等在院外的卢智便迎上来,对她挑眉一笑,“怎地入学第二天就被先生留堂。”
遗玉也没心情过问他是从谁那打听到她留堂的,只是又掏出了下午专程带在身上的数术课本,“哥,先生的布置的课业明日便要交,可我怎么就是看不懂,你再给我讲讲吧。”
卢智见她脸上苦笑之色甚浓,便收了玩笑的表情,“小玉,你大不必如此,这数术课虽是六艺必修,但只有算学院的学生在旬考时候才会考到,若是你真地样样要学,那是会很累的,你的课业大哥可以帮你做。”
遗玉摇头并没答应,卢智方才低叹一声,扯了她的右臂朝前走,“咱们先去吃饭,等下我再好好与你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