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进屋,却见弘晖被丫鬟扶着,已经坐了起来。
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可那双生得如同慧宁一样的杏眼,却有了神采。
祁嘉钊提着药箱,急忙上前,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刚进太医院的愣头青,却依旧如那年四福晋生产之时一样,汗流浃背。
隔着白色绸巾,他把手搭在弘晖的手腕上,屏气凝神,再三确认之后,终于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虽然早已经没有人威胁过他,可如今他已经是雍郡王处挂了名的,他妹妹也在福安县主的医堂里坐诊。
若是世子有个一二,他们自然讨不得半点好处。
医者仁心,可是医者也是要吃饭,要生活,也有殒身不恤的追求。
他在当年为四福晋接生以后,与妹妹祁书意一起,精研外科手术,已经取得了不少成绩,也救了许多人。
贫民百姓们,有因为肠痈而腹痛不止的,有胎儿过大难产的,甚至有缉拿盗匪身受重伤的官兵——有些人成功活下来了,有些却依旧身亡。
但这条路,他会继续走下去。
他脸上露出笑容,道:“恭喜郡王、王妃,世子已然大好,只好生调养便是。”
胤禛冲他点了点头,苏培盛便好生将人送了出去,还带着一堆赏赐——其中的二百两白银是璟瑄给得。
赏东西哪有赏银子实在?没有人不爱银子。
有了这笔银子,祁太医又能继续发扬他的医学事业,也不会再跟书意哭穷了。
胤禛接过慧宁递给他的六安瓜片,掀开茶盖,品了一口,到底不是那个味道。
曾经的雍正帝上位后,云贵总督鄂尔泰进贡了云南普洱茶,此后他便只饮此茶。
年羹尧与鄂尔泰,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可奈何,鄂尔泰配祀太庙,年羹尧却自缢身亡。
胤禛放下茶盏,心中叹息:“亮工啊,这一回,你与秋月、与我,又会如何?”
慧宁打量了一眼胤禛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有事。
她握住胤禛的手,笑得温婉:“这次多亏了小道长相助,昨日见他有些虚弱,我亲自备了些燕窝,遣人送去前院。”
“我亲自送去吧,”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你办事,我自是放心。”
随即出了院门,身后还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尾巴——造化和璟瑄。
男子身量挺拔,此刻已经换上了郡王府的新衣——不再是从前的青袍,而是一身玄色镶金长袍,外披白狐皮大氅。
他作此贵气逼人的打扮,却更添几分清冽之感。
仿若是金觞中泛着的清醴,又好似春日皑皑山峰上,那未曾消融的积雪。
“见过郡王。”
秦远的气色已经恢复许多,正欲跪下行礼。
胤禛连忙抬手将他扶起:“先生,多谢。
此份恩德,胤禛铭记在心。
先生日后切莫行此大礼!”
“世子现下已安,四爷,却是为何故而愁眉不展?”
秦远料定胤禛来此,绝非仅是为了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