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枚漆黑的陶子,被重重敲落在棋盘上。
“都这么长时间,淮上联军都占据汲地近二十余日了,象都还没攻下来。”说话的是个老者,若是王越在此,定可认出他就是昔日在庸国有过一会的蔡相婴子。
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位一身白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名叫吴敌,自出生起就为整个家族寄语了所向无敌名号者。
若无意外,此任吴氏兵家家主一旦故去,他就是继任之人。
吴敌执起棋,略微斟酌,落下,抬头道:“婴相,我吴家认为,象都随时可以攻破,但却必然建立国君直属兵车大损之上,这恐非婴相和国君想见之事。”
“是啊,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有一支可以制衡尚氏和地主之强军,若是大损,纵然于外战上获胜,却失于国内。”婴子微叹:“到那时,国君就和陈国那位国君差不多了。”
“但这样下去,局势对我大蔡越发不利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吴敌道:“事实上自尚氏和地主神庙力主攻象,坏了我蔡国战略大计时,我们就已看到这一天,只是未曾想到淮上联军对我大蔡之威胁竟能如此之大。”
“尤其是那位淮上联军之统帅蛇余公子,听我叔父传回来的消息,竟似是以兵家术成就了军神的存在,淮上军有此人为帅,若是要对付他,非得倾整个家族之力,又得统帅其同等兵力方有败他之可能。”
“兵家术?军神?”婴子皱起了眉头道:“天下间除却吴家外,竟还有人能精通兵家术?
吴敌道:“兵家之术,究其源头乃是出自昔日成天子伐象时司马龙且之兵法,我吴氏可由其中化出兵家术,天下其他长于兵事之智者未必就不能。”
“听我叔父说,他游历陈国时,就见得陈国昭氏也有位兵家统兵,后更于申曹边境一处山谷,见过两位少年在谷中以棋为兵推演诸国局势,个中深得我兵家之妙,甚至叫他都自愧弗如。”
“只不知这两位少年是哪家子弟,将来这家学派若是出世,还不知会对天下局势造成何等影响呢。”
“天下间,竟有如许之多的能人?年仅少年,就足叫令叔父这位大兵家都自愧弗如?”婴子惊讶道,随即感叹:“也不知发生了何等事,近五十年来,整个天下诸般变化,竟是过往千年都未有,从国事、家事、军事、货殖事、农事等诸事,几乎每一年似乎都有变革产生,直叫人目不暇接。”
“便是老夫,都觉有些跟不上这世间变化。”
感叹之余,他忽似想起了什么,道:“说道这变化,近来地主都有些变化,叫我有些看不透。”
“地主之变化?”吴敌稍微一思道:“婴相说的可是近来地主及其相关势力对国君之态度越发强硬?”
“不错。”婴子肯定道:“过往地主神庙那位地主,极惧名望之损,是以虽有大能,势力也庞大,但本相只须由此入手,他便不敢造次,甚至可为我所用。”
“可是如今,他似乎全然不再惧怕这些了?”
吴敌猛的站了起来,负着手在院中来回走了几步:“一定是这样。”
他回过头来,朝婴子拱手道:“此等事情,在陈国也有发生。”
“昔日陈国之天神也如地主一般无二,但陈国内部六卿之偶尔小斗中,昭氏之兵家曾锋芒毕露,于此之后,陈国的天神就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婴子并非蠢人,反倒是越老越是深算,立刻就明白了吴敌的意思:“地主的变化,似乎是其去往淮上阻拦淮上联军北上未果,或者说是失败后产生的?”
“那到底其身上发生了何等变化方能如此呢?”
吴敌闭上了眼睛,深思片刻,道:“我曾祖曾击败荆国三位天神,后曾有言,神祗之力与我兵家之力并无本质区别,皆是出自于人心,想要明白明白神祗之种种变化必须须由此人心入手。”
“昔日之地主,乃是天下人心中的大地之主,其力来源于天下之人,说的清楚些就是地主的神位、神力与其天下名望息息相关,但凡有任何名望之损,都会波及其神位、神力。”
婴子点头道:“难怪他极惧名望之损,可是如今为何不惧了呢?”
“我知道了。”吴敌突然道:“婴相,国君身为国君,可惧国外名望之损,大人你身为蔡相,可惧蔡国外的名望之损?淮上联军那位军神,可惧麾下联军外任何名望之损?”
“不,应当是外在名望之损,是否能动摇损及国君、婴相、军神身上人心所铸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