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燕玖已经低声恳求,因为她并不想跟他兵戎相见,也相信他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博闻说:“师尊说,你这次若是走了,便会死。”
燕玖心里咯噔一下,闻人潋到底排了什么样的杀局,那李霏和班溪此刻在山下遭遇了什么?那山下躁动的沛城,究竟混乱到了什么地步?可是她必须义无反顾。
燕玖说:“死就死。”
博闻说:“你不怕死吗?”
燕玖说:“怕死,怕得不得了……你身在盛世,远离战火,你体会过那种,像平时一样醒来,身边全是战友的尸体……那种感受……”
多少次,她从战争的废墟中醒来,昔日里一起练兵一起嬉闹的好友已经不在,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她没有办法再逃到那片被守护的背后安然生活着,所以就一直停留在那里,与他们并肩作战。
博闻没体会过,可他能看到燕玖发抖的双手,他放下了武器,说:“你走吧。”
博艺喊道:“博闻,你疯了?”
博闻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义无反顾要去做的事,但是小师妹,你要活着。”他已经倒戈相向,带着燕玖跑出包围圈,然后自己拦在了众人面前,向后喊了一声:
“走!”
燕玖向前就跑,道:“多谢。”
来之不易的谢。
博艺道:“博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博闻充耳不闻,只晓得他不会让人越过脚下这条线。
燕玖还没下到半山腰,咋然见到一抹红色拦在了路中间,她能从这个背影中,感觉到一股杀气,带上面具的容说,既美又危险,她冷笑,道:
“你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容说。”
面具将他的面容挡住,她看不到昔日那狡黠的笑,容说说:“我向来只会伺机而动,动乱越大,我距离我想得到的就越近。”
“你想得到什么?”
容说笑道:“动乱,越乱越好。”
“神经病!”燕玖晓得他今天是不会让开了,直接冲了过去就打,容说身手很轻盈,而每一个袖下风,都犹如刀似得拂在脸上,不多时,脸上已经被划开一道痕,温热的气息自脸上滑到下巴,容说被倒腾了一番,那件鲜红色的外衣已经落到她手里。
他笑道:“哎呀,我晓得我好看,不过你也不至于打个架都要脱人家衣服吧?”
燕玖没心情理会他,将手上那团衣服卷了卷,卷成了一条棍状,直接朝他甩去,容说闪躲也是迅速,寻了个时机,一掌重重地落在她的胸膛上,顿时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事物。
她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没让自己倒下,可容说已经靠近,她不知道这一闭眼的下场是什么,退后了两步,手里紧紧拽着自己的盛装,艰难道:
“容说,我只问你一句,你同闻人潋究竟什么关系?”
容说靠近,一把将她搂住,在耳边轻声呢喃:“连我都想不到的关系。”
眼前一黑。
容说倒地不起,燕玖轻轻将他放下,望着他脖子上扎的那根封锁经脉的针,她笑道:“容说,你一开始就有目的接近我,不过我也没完全信任你。你这样的人,有什么是值得信任的呢?”
不过他的性情好,这是真的,燕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做不成朋友,那就是敌人了。
她望着头顶盘旋的鹍,到解开山脚下系着的马绳,一跃上马,照着鹍鸟指引的方向狂奔。
萧鸾歌完成任务回来,看到容说正在山腰上整理自己的仪容,还抹了一把还有一点酸疼的脖子,担心道:
“主人。”
容说笑道:“她跑了。”
萧鸾歌道:“主人无恙否?”
容说道:“被扎了一下,花了三成功力才冲掉这根针,现在还有点麻。”
萧鸾歌想去看一下他被扎的地方,却又觉得自己逾越了,转身就走,道:“我去追她。”
容说道:“不必了,她去了,局势只会更乱。我们只要静静看着就好。沛城里什么情况了?”
萧鸾歌如实禀报:“燕玖上山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加上闻人潋原先已经让人将传言扩散至两军中,造成两军分化。鸾歌在暗中观察许久,闻人潋的人已经悄悄潜入了两军中,在皇族亲卫中首先挑起事端,皇族亲卫以为是城防兵起兵造反,而城防兵看到动乱,也以为是皇族亲卫终于要开始覆灭他们,就如同黑羽卫一般。现在,城中两军交战,死伤无数,燕玖即便是及时赶回去,也于事无补了。”
容说笑着说:“闻人潋还是一如既往地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