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到太子府造访,燕玖是被青婴一路搀扶着从偏门走进去的,穿过过一个有湖泊的长廊的院子才进入后殿,她看到了白天那个不羁的男子,他桀骜不驯地样子,坐在大厅里,戏谑的眼神看着她的靠近,冷冷的笑道:
“这么晚了,小姐还带着伤,不知找霏有何贵干?”
燕玖没好声气:“没事我来找你干嘛?”
他无动于衷,低头忙于品他手上的茶,缓缓道来:“如果小姐是来求情的,那就请回吧。凡是得有个法度,能保住贵小姐一条命,圣上已是法外开恩。”
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燕玖龇着牙点点头,挣开了青婴的搀扶,走到他旁边坐下,但是马上又被痛得起了身,干脆不坐了,居高临下可能会比较有气势!今天这个事,虽然说起来有点紧张,但是为了燕宏虞,她豁出去了,提了提胆子,道:
“好歹我也是来找你说事的,你连个下人都不遣退,既然你这么信任你的下人,我也不好怀疑!我这人超级不喜欢绕弯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拿起他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壮壮胆,底气十足之后,顺了顺胸口,说:“太子殿下,我要你娶我。”
“说服我。”他语带讥讽,嘴角有一枚笑意。
燕玖哼了一声,道:“首先,自己做的事自己要负责,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准则。当然,你的为人我就不评论了,我又不能让你强取我,所以我才有了第二个筹码。太子,朝堂的政局相信你也十分清楚,不然你也不会搅黄我和禹王的婚事,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嫁给禹王了。如今你娶我,利大于弊。”
“等等……”他作了个手势让我停下来,遣退了身边的下人,而燕玖坚持留下青婴,他也不反对,笑道:“小姐可以说了。”
燕玖说:“嫁给了你,同嫁给禹王的利益是一样的,你也知道,我父亲不涉党争,明着不会支持你,不过有了宰相府这样的靠山,我相信朝堂的局势会很不一样。即使他不表明立场,可要是别的皇子刁难于你,或是你有什么灾难,我觉得至少他不会看着我守寡,留你一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当初你拆散我和禹王,想撤掉他的官职,不就是忌惮他力量吗?”
李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是挑着眉看了她一眼,说:“那么……若是我不肯呢?撤掉你父亲,我依旧是朝堂上的佼佼者,至于新的宰相之位,我自然会举荐我的人上位。”
燕玖哼笑了一笑,说:“太子,那你的确太小看你的父亲了,他坐拥朝堂,治理天下,你以为就只有这点能耐吗?中庸之道,贵在制衡。若是一边倒,那么他就控制不住这个朝堂了,站得太高就越冷,锋芒毕露不是好事,长得太嚣张的嫩芽总会被剪掉。”
“可你又说到死胡同里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整个大厅陷入了一阵寂静,燕玖觉得口干舌燥,又酌了一小口茶,说:“你看,同宰相府联亲,那我不就成了朝堂上的佼佼者了?那不就成了被制衡的对象了?”
燕玖说:“所以您还是不了解你的父皇,也不了解我爹。但是你父皇绝对了解我爹。太子,我刚才就说过,我爹在朝堂上可不会帮你,这其实就是在制约你。倘若你有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制裁你顶撞你,如果你做得够好,那他也会赞同你。这便是最好的制衡,因为即使到了最后,他也不会害你。这便是皇上对我爹的信任。可若是跟你对立面的朝臣,估计只会诋毁你吧?”
看着他还在思考,燕玖索性就在大厅里到处转转,他这满大屋子的收藏品,实在是稀奇得很,看上了一个白玉簪子,上面雕着的兰花简单又大方,但是既然能作为收藏品摆在大厅,她觉得价值不菲,顺便敲诈他点东西弥补弥补她被挨了二十大板的痛不是很过分吧?
她又摸了摸另一个价格看起来也很贵的骨雕,继续给他洗脑:“其实吧,党争最大错误就是以为谁的势利比较大后面就是谁的天下,可皇上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呢,如果你不够贤明,皇上想要废掉你也是迟早的事,我爹同皇上同朝了几十年,这份君臣之谊本就是万世表率,若是连我父亲都认同了你,那皇上自然也十有八九会认同你。更何况……”燕玖回身,走到他面前,义正言辞:“为君者,政治清明,万民敬仰,那你就得有一个清正严明的臣扶持你,在你犯错的时候指正你,在你迷茫的时候扶持你。若是你为了皇位,连我父亲这样的臣都要舍弃,那么,这样的君王又有什么好扶持的?君有君道,我不会说,可我希望太子将来会是个好君王,是百姓之福。”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番说辞,被有心人听去是要杀头的。”李霏站起来,与她平视,道:“燕玖,我以前是不是太小看你了,还以为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今天的话,是谁教你说的?”可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又说:“这种事,就算说也不会说得这么流畅,你其实……一直装傻装了很久了吧?没嫁成禹王,你是不是挺委屈的?”
燕玖说:“经过今日之事,我也想通了,幸好我没嫁成。”
他放声大笑:“那么,你是得感谢我。”
她低声:“我感谢你全家。”
“我忽然有点想娶你了。”李霏望着她,止不住的笑意,悄然凑近。其实他这样的气息并不讨厌,不管是在试探她还是在戏弄她。她转了个身,转而去关注他的收藏品,说:“我今天说的这一大堆,不就是想让你娶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