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嗓子好比炸雷,马上将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岳肃微微一笑,抬手将他拦住,说道:“铁虬,你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言罢,上前几步,坐到长者对面的椅子上。
“公子既然坐下,那就是答应了,输了可千万不要抵赖。”屏风后的女子再次开口。
岳肃笑道:“众目睽睽,岂容抵赖。”
“那是最好,父亲,劳您将棋盘转过,将黑子给他。”女子说完,前面的长者依言转过桌上的棋盘,黑棋冲着岳肃。
“公子可曾准备好?”女子问道、
“自然。”
“那我就不客气了,车八进四。”女子说完,岳肃对面的长者按照指示而动。这步走完,大棋盘旁有一仆人,拖动铁钩,将上面的棋子移动。
岳肃从容自若,移动棋子,接着就听有一仆人喊道:“士五退六。”
唱和的仆人喊完,棋盘旁边的仆人又用铁钩移动棋子。当下二人你来我往,展开较量。女子的棋路,完全是按棋谱而为,步步紧逼,可以说,稍有一步应错,是必输无疑。好在岳肃记得棋谱,照谱落子,是毫无破绽。十几步下来,女子似乎已经无计可施,万没想到,对手的棋技如此高明。但若说对方见过这份棋谱,她是绝不相信。
到了残局之末,胜负之势业已明朗,红方缺少一兵,在子力已落下风,现在轮到黑棋发威,岳肃几步强攻,便将红棋逼得无路可走。
局势已定,明眼人自是都看得出来,红棋之所以最后会输,就是输在少一个兵上。因为当初没有那些妙手,所有无法见到这一层,此刻是看个真切,那与岳肃对棋的老者,更是看的明白,脸上颇为尴尬,知是着了女儿的道。
事已至此,总不能当着全县的百姓说,是我女儿忽悠你们吧,这样一来,那些在田里做活的学生,还不得一把火将他这个所为教育局长的家给点了。
于是咳嗽一声,保持淡定,说道:“公子棋艺高明,老朽佩服,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不才姓岳名肃字秉严。”岳肃拱手说道:“还未请教老先生大名。”
“老朽阮臻梅。添为本县学政。”阮臻梅见岳肃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心中甚是喜欢,又问道:“不知道岳公子可有功名。”
岳肃客气地道:“晚生不才……是个举人……”他刚要报出自己的职务,后来一想,那逃犯邱怀礼不知在不在左近,倘若亮出字号,传入他的耳朵,闻风而逃可怎么办。
一听岳肃报出这个字号,围观众人都是瞠目结舌,他们都是小地方的人,县里三年也未必能出来一两个举人,没想到今儿能冒出一个来。
别说是他们,阮臻梅也是吃惊不已,他是个学政,不过也只是个举人,论品级,岳肃还是他的上级。
他见岳肃的年纪不大,而且还是个举人,心中甚是满意,说道:“不知公子今年贵庚,是哪科哪榜,座师为谁?”
“不才今年一十八岁,去年湖广乡试解元,座师是布政使邹大人。”岳肃侃侃而道。
这个回答,简直令人震撼,乡试解元,一个省的第一名,这在小民百姓心中,那就是天一样的存在。阮臻梅也不禁有些动容,仔细打量起岳肃,是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欢喜。
阮臻梅四下环顾一圈,见百姓们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立时揪出残局的事,心想还是避一下的好,省的被他们反应过来,到时纠缠不清。站起身来,对岳肃道:“寒舍就在左近,可愿借一步,到府上说话。”
岳肃微笑摇头,说道:“学生尚有要务在身,不便打扰,闲暇有空,再登门不迟。”
这推诿之词,阮臻梅如何听不出来,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称心的女婿,而且还赢了棋局,女儿也无话可说,则能你说走就放你走。面容一沉,说道:“岳公子,我这里可是比棋招亲,众目睽睽之下,你赢了棋局,总得给个交代吧。”
一说这话,岳肃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比棋招亲,而自己刚刚上场下棋,无非是兴之所至,一是想起黎兰,二是觉得红棋少一个兵,三是因为被那女子一激。这下可好,现在老丈人管你要交代来了。
金蝉、铁虬都在偷笑,因为这是好事,所以他们也不再咋呼,想要看看大人怎么收场。
这个年头,女子的名节可是很重要的,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场比棋招亲,赢了人家,然后掉头就走,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岳肃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踌躇半天,说道:“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在下怎能不禀明父母,这事我看暂时……”
“哈哈……”阮臻梅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这是应该,婚姻大事当然要禀明父母,不过咱这比棋招亲,公子既然下场,那就是有意娶小女,这是不争的事实,乡亲们都是见证。这样,迎娶下聘之事,就请到我府上商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岳肃就算心有不甘,也没有办法,人家当初也没强迫你下棋,谁叫你自己手欠,赢了之后想赖账,那是绝不行的。心中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阮臻梅让人收拾棋盘,请岳肃进酒楼,金蝉几个牵过马匹,跟随过去。伙计见是新姑爷的伴当,也是殷勤,帮忙拴马。穿过酒楼,后街有个大宅子,这便是阮臻梅的府邸,该说不说,这阮家在乌怀县果然是家大业大,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下棋招亲。
来到阮府花厅,分宾主落座,岳肃与阮臻梅攀谈起来,所聊之事,无非是何时下聘,哪曰迎娶。岳肃是百般推脱,怎奈阮家站在理上,自己的说辞全被阮臻梅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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