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骤灭的瞬间,骆志松的瞳孔已经适应了黑暗。
他按住韩小凤发凉的手背,猎刀拔起的木屑声被更鼓声吞没。
窗外雪光映着三道深浅不一的脚印,最新鲜的那串直通后山。
"老张叔该到村口了。"韩小凤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手心,指尖在"螺纹印"处重重一按。
供销社新到的火漆印泥掺了朱砂,这抹暗红正与她袖口藏着的半幅血帕同色。
骆志松解下腰间武装带,金属搭扣在雪地里刮出火星。
白日里骆勇裤脚的冰碴,此刻在他掌中融成黏腻的黄泥——正是后山野猪洞独有的红胶土,混着松油的味道像极了猎枪膛线保养剂。
"供销社的油印机。"老张举着马灯撞开木门时,胡须上还挂着冰棱,"会计说骆强借走过三次,说是要给合作社誊写生产报表。"
三更天的供销社仓库飘着陈年桐油味,骆志松的鹿皮靴踩过满地碎纸,突然在东北角的樟木箱前蹲下。
箱盖上两道新鲜的划痕交错成十字,正是骆家猎户开山前祭拜山神的标记。
"王老四上月来收过山货。"韩小凤突然指向墙角的麻袋,榛蘑堆里藏着半截烟斗,乌木柄上刻着熊头——
去年伏击偷猎团伙时,骆志松亲手将同样制式的烟斗劈成两半。
老张抖开麻袋底层的油布包,火漆封口的信件簌簌掉出五封。
骆志松就着马灯细看,最新那封落款正是今日申时:"。。。。。。野猪洞东侧三岔口,明日午时交接特殊猎物,按分成协议。。。。。。"
晨雾未散时,骆家祠堂的老铜钟震落松枝积雪。
骆大爷握着紫铜烟锅的手背青筋暴起,八仙桌上并排放着三样物件:
染着朱砂火漆印的账本页、刻熊头的乌木烟斗、以及按着血手印的分成协议。
骆勇缩在条凳尽头,裤脚还沾着野猪洞的红胶土。
"哥说要是我不做假账,就把我私藏老山参的事捅给护林队。"骆勇的棉袄领子被冷汗浸透,"那株六品叶。。。。。。是去年雪崩时从狼嘴下抢的。。。。。。"
骆强突然笑出声,鹿骨柄猎刀在掌心转出寒光:
"好弟弟,你怕是忘了第一次剥熊胆时,是谁替你挡下母熊那一掌?"刀尖划过协议上的血手印,"供销社的油印机可记不住这些。"
祠堂梁柱突然震落积灰,骆志松解开羊皮袄的瞬间,藏在内侧的战术配件哗啦啦铺满半张桌子。
退役时私藏的狙击镜在晨光中泛着冷蓝,改造过的弹夹卡榫发出清脆的金属咬合声。
"去年腊月二十三。"骆志松将狙击镜套上勃朗宁猎枪,"你在野人谷用土铳打瘸了头狼,子弹卡壳时是我用改锥替你撬开的。"
枪管抵住骆强咽喉的瞬间,老张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后山猎场方向腾起滚滚浓烟。
骆强趁机翻身撞向供桌,祖宗牌位哗啦啦倒向火盆。
韩小凤扑过去抢族谱时,骆强染着桐油的刀尖已抵住她后颈。
骆志松瞳孔骤缩,恍惚又看见重生那日原主冻僵的手腕上,鹿筋绳勒出的紫痕与此刻韩小凤颈间的血线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