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勒思勉自立为王的第七年,也是昭和国黑鹰旗恣意招摇的第七年。
每年的六七月份,正是草原兵强马壮的时候,昭和国必会仰仗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踏足雍州边防,进而滋事扰民。
今年亦是如此,勒思勉依旧派了多股散兵突袭,愈发猖狂地试探。幸好沈天放早有准备,提前设下埋伏,活捉了不少昭和士兵。
因为皇上的圣令是“不动刀兵”,故而依照惯例,勒思勉只要奉上牲畜和粮食,就能从雍州关往回赎人。
好不容易抓到的一个个敌军,只因交上了几担栗米和一些牛马,就能够毫发无损、大摇大摆地离开,宝月的将士们无不窝火,次数一多,难免心生愤恨。
沈天放一是为了警告勒思勉不要太过分,二是为了平息军中的一片怨声,故而这次权衡折衷,令沈言亲去谈,讲明放人的条件,务必要使昭和国肉疼。
可勒思勉不但答应得出奇痛快,还提前押送来了数倍于往常的东西。
不料,就在两方到达城外,准备以物换人的当口,十几名昭和俘虏竟齐齐自尽,死在了沈家军的阵营。
昭和国一时群情激愤,一口咬定是宝月苛待战俘、背信弃义。负责押运粮食和马匹的士兵们更像是早有准备,从粮食车下抽出了锃亮的兵器,冲上前就与沈言带领的卫队拼命。
本以为是例行交接,故而沈家军并未出动精兵,更无作战准备。但昭和国却是有备而来、分工明确,一心想要包抄沈言,将其置于死地。
危机之中,卫队中的赵石头凭借灵活的身手与沈言左右配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掩护着各人边战边退。就是在快进入雍州城关的那一刻,昭和的兵士似是发了疯,不惜一死也要拦住沈言的去路。
眼看一柄长刃就要刺入沈言的后心,赵石头一咬牙就迎了上去,他的左肩结结实实挨了一刀,衣裳迅速被鲜血染红。幸而他坚持着不离沈言左右,终是护卫着少将军平安回城。
雍州关,升帐,议事。
“将军,昭和这次摆明了是蓄意生事,押运粮食和马匹的那一伙绝非普通的士兵,就连他们兵器都是做工上乘。”在人前议事时,沈言从不敢对沈天放称呼父亲,只因沈天放说过,“军中无父子,法令大于天”。
卓远也道:“上次的俘虏的兵士和此番进攻的蛮子,大抵是昭和训练的死士,他们眼见行刺不成,竟一齐抹了脖子,一个活口都没有,咱们死无对证。”
沈天放明白,昭和使计,意在挑起两国战事。眼下勒思勉正在集结人马,昭和名将布尔泰更是命人隔着澜江击鼓呐喊,正式向宝月宣战,这一仗,已然是箭在弦上。
“昭和包藏祸心,留着总是一患,早晚要彻底了断他们的痴心妄想,南边也就太平了。”沈天放是不畏战的,“老卓负责加固城关、迁移人口;沈言向朝廷上书、等待圣令;其余诸将兵不解甲、马不卸鞍,做好拒敌的万全准备!”
“左肩刀伤,深可见骨,眼下总算止住了血,刚敷好金疮药。”此时,医工擦着双手由后帐走出,向沈天放禀告。
见沈天放散了议事席,沈言难掩担心,快步走进了后帐。面对着面色苍白的赵石头,沈言感戴莫名,只得反复叮嘱:“这次你可千万别乱动,得好好养身子才行。”
沈天放也来到了赵石头的身边:“还没过几天,就又让你躺在这里了,身为一军主帅,我实在是惭愧。这次你为言儿挡刀,救下了他的性命,我亦要作为父亲,感谢你护住了我沈家的血脉。”
赵石头身体虚弱,语气却真诚:“将军是兵士们的旗帜,不可以轻易折损。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仍愿意以区区之身,换得少将军平安,以使军心向稳。”
沈天放早就欣赏这个有勇有谋的小伙子:“石头,我早看过生平卷宗,你身世坎坷,父母双亡,能在困苦中不灭斗志,在险阻中志存高远,实属难得。如今我已到了知命之年,只养育了沈言一个儿子,不知你可愿做我的义子,唤我一声义父?”
“我……可以吗?”沈家军军纪严明,沈天放更是赵石头心目中的大英雄,一军主帅竟要收自己为义子,这让他受宠若惊。
“当然可以,我爹考量人品可是要蛮久的,他既然开了口,就证明是真的看重你!”沈言听闻这个决定很是高兴。
卓远俨然也操上了心:“小石头原就是被收养,如今既做了将军的义子,总该重新想个好名字。”
沈天放略一沉吟,指着自己的亲儿子道:“当初给他起名‘沈言’,本是希望他能够慎言笃行,不成想等长大了,却是个话痨的性子。再看我这义子,处变不惊,清虚淡泊,‘漠然’二字虽说清冷,却也合适。”
沈言有些不服气:“爹,您好好地夸漠然就是了,干嘛贬损我。”
只有卓远连连称好:“沈言,沈漠然,好极!好极!少将军善交健谈,二公子沉思默虑,您这两个儿子可谓是名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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