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这是刚刚打哪儿回来啊?”
“啊?哦,爹,是您老啊。你怎么会站在我这卧室外面,呵呵,爹,您早啊。”
马家小少爷,刚刚蹑手蹑脚的溜进自家大宅,这才到了自己的卧房门外,正准备推开门呢,却听见了自家老爹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不由得小脸儿微微一红,转过身来。
“你还知道回来?前天就和那个晓雨姑娘一块儿出去了,前天晚上没回家来也就算了,毕竟昨天是三月三上巳节,年轻人嘛,都爱个热闹、附庸些风雅之事。这本也无可厚非,反而倒是值得提倡的事情。可是昨儿个晚上,你还是没有回家来,你想干什么?啊?想我马全胜,在这海州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我怎么、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这么不中用的儿子呢?你那大哥,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可你这又整日里不务正业、不着家的,你倒是说说,等我这百年之后,我马家这么大好的家业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呢?”
“爹、爹,我知道了、知道了。来,来来来,我给您老捶捶背、捶捶背。您就饶过我这一回,以后都听您老的。”马二少爷讪笑着看着正一本正经地板着个脸的自己老爹,这海州城的首富老爷马全胜,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就要给他老爹捶捶背。
“得得得,打住、打住,有你这么站在人的身前就要给人捶背的吗?你这是要捶我脸那,是吧?啊?站到老子身后去,快点儿。”马老爷冷着个脸、一脸严肃的样子。
“啊?是是是,得唻。爹您老人家就瞧好儿吧。”马二少爷赶紧的站到了马老爷身后,就轻轻在他背上连连敲捶了起来。
“嗯,这还像句话。”马老爷站在那里任由自己这小儿子在自己后背上胡乱敲着,微微眯了眯眼:“我且问你,昨儿个晚上,你让王大回来跟我说,那花果山上的水帘洞坍塌了,那何公子和那柳家二小姐都被埋在了那下面,可是真的?”
“是啊,爹。是真的,我不还让王大和您老人家说一说,我昨儿个晚上不回来了的吗?”
“昨天晚上你睡在哪儿了啊?”
“我,我昨天晚上是睡在晓雨家了。不过爹,我是一个人睡她家客房了。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晓雨他爹朴老夫子是个什么人,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老古板一个。”
“呵呵呵呵,你是个男娃娃,你是睡在人家客房、还是睡在人家姑娘的闺房,你老子我还用得着担心你小子会吃亏?哈哈哈……”
“爹,您、您这是,这是不反对我和晓雨了在一起了?您不是老是拾掇我去追那柳家二小姐的吗?要不是去年腊月里那何知州到咱这海城新官上任,那何公子后来一直追着那柳思思不放,您才又不提这茬儿了,否则……”
“呵,都说你大哥傻,我看你也不是个聪明的主儿。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看那,你这以后没事啊,也不要到处乱跑了,既然朴家那丫头真心喜欢你,那你就再加把劲儿,没事就去好好的讨好讨好你那老古板丈人,让他把宝贝女儿早点儿嫁给你。到时候,爹会给你们选个好日子大操大办一下的。朴老夫子几十年如一日,在这海州城教书育人,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读书人不就是好个脸面嘛,我马全胜会给足他脸面的。”
“爹,您怎么、怎么就这么一下子转过弯儿来了呢?爹,您没发烧吧?”马二少爷停下了正给自己老爹胡乱捶着背的两只手,双手就从后面往自己老爹前额上摸了过去。
“好了,没大没小的。”马全胜睁开眼睛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转过身,好像不认识了似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几眼,就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从自己儿子的身侧走过,往那前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道:“马文元,我看你小子这一辈子若是娶了那朴晓雨,可就有得你受的喽。看来啊,还是你那大哥,傻人倒是有些傻福哦。”
“爹,您这是什么个意思?到底是让我娶晓雨呢、还是不让我娶晓雨呢?”马二少爷马文元对着他老子马全胜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娶,当然要娶。这么好、这么能干又非常有想法的儿媳妇,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哈哈哈……柳世勋那个老东西,这一辈子也别想超越我了,哈哈哈……真不知道,就那个老小子,整日里跟个好斗的公鸡似的,在这海城和这整个海州地界儿上,什么能挣钱的生意都想插上一脚,这到最后图的是个啥呢?据说最近还准备把他那脏手伸到那淮安府去,要在那儿搞个什么梦红楼的分号,呵呵呵,他怎么不去那江宁府、去北边儿那天子脚下四九城呢,瞧把他个老色胚给能的呀。哈哈哈哈……”
马全胜可能都已经走远了,可能都快到了马家大宅的这正门外边儿了,可这洪亮的声音还是满院子里都能听得见。
院子里的护院、家丁以及丫鬟杂役们都各自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计,都跟没听见似的。
自家老爷可是名震海州城的“马大炮”马老爷,全海州城最有钱的人。据说隐隐的在那淮安府、甚至是在那江宁府,自己家这老爷都有不小的名气。马府的下人们对于这一点可都一直是深感与有荣焉的。更何况这在马府里做工,就那每个月的工钱,都会比同样在其他一些老爷们的府上做事的人,要多出个一到两成。
这马老爷中年丧妻,也一直没有续弦。这海州城里的所有大大小小的媒婆,这么些年来,估计没有上过马老爷的这家门的,估计也没几个了。就是有,可能也就是那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儿的货色了。
而这府里的不少自以为有几分姿色的小丫鬟,甚至是还有些那偶尔会临时被请到马府里来打打杂、帮着做些清洗上浆活计的寡居大婶儿们,可都有好几个是在一直盯着呢。当然了一般的有些自知之明的,就是连那做个小妾的念头也没有敢去指望的。只不过是想着有机会能和这首富马老爷亲近亲近,说不定哪天,马老爷酒后或其他什么时候,一时间来了兴致,就和自己云雨一番,那就有可能会一步登天了啊。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再怎么不济,给个几千两银子、安个外宅也好啊,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啊。
这人那,大多数人活在这世上,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个吃喝和那住房瞎忙乎吗?好像一直都有个小道消息,说马老爷在外面是养了个外宅的,可也没谁能亲眼见到过。一些有意盯过马老爷梢儿的丫鬟、还有个别大婶儿,听说后来都不见了踪影。还有那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和对手,私下里怎么查也是没有查到这个可能会是马老爷最大软肋的外宅到底是谁?人又在哪儿?
而自从马家大少爷娶了那柳家大小姐之后,一些一直关心着马老爷续弦之事的众人一下子都消停了不少。人家马老爷都快要抱孙子了,看来确实是一直没想着再续弦的事情,并不只是口头上的推脱之词。于是乎,不少有心人又盯上了马家二少爷的婚事了。可听说这二少爷喜欢的是那朴夫子家的晓雨姑娘后,又纷纷的夸赞不已。什么才子佳人、金玉良缘等等诸如此类。还有那好事者,说这已经不仅仅是郎才女貌了,这还是郎财女才了呀。总之,在这海州城里的老少爷们儿大婶儿大妈们嘴里,这马二少爷和朴夫子家的那晓雨姑娘简直就是绝配中的绝配。这也不知道要寒了这海州城里多少尚未婚配的少男少女的心。
“王大,你、你过来一下。”
“小少爷?您回来了啊。”王大正带着几个家丁在花园里除着草呢,这听见自家小少爷叫,立马放下手里的锄头、满面春风地就跑了过来。
“是啊,王大。昨天你,你表现不错。有机会我会跟我爹说说的。这府上的谭管家年纪有些大了,这府里的一些事情以后就要你多担着点儿了啊。”
“啊?是是是,多谢小少爷、多谢小少爷了,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尽心尽力。”王大一边嘴里做着保证,一边不停地胡乱鞠着躬,看来是有些太激动了点儿。
“王大,我这也回来有一会儿了,这前后院儿、还有这花园里都转了一大圈儿了,怎么没见着我大哥和大嫂啊,他们去哪儿了?”
“哦,大少奶奶昨天晚上被老爷喊过去,让她回这东城自己娘家去给那柳老爷报讯去了。就是昨天那个柳二小姐被压在了那花果山水帘洞中的事情。大少爷吵着也要去,俩人于是就一块儿都去了那东城柳府了。”
“哦?那件事啊?你知道该怎么说的,对不对?”
“知道知道。这在老爷面前该怎么说,在大少奶奶面前该怎么说,有外人问起该怎么说,还有那些一般的闲杂人等、我都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们。呵呵,小少爷,你看这样行不?”
“好好好,王大,本少爷很是看好你呀,我先走了、走了。哈哈哈哈……”马二少爷抬起右手拍了拍王大的左肩,仰头大笑,转身出了花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