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指尖从她的姻缘线轻划而过,带来过电般的酥麻,纪见星忍不住轻颤一下,用力地握住了桃核木雕。
“今晚月色真美。”纪见星稳住心绪,抬头望着皓月繁星,“谈先生要一起散散步吗?”
她用的是调虎离山计,打算以散步名义,将他引向南巷,走到尽头,差不多就到他下榻的兰舟酒店了,到时不就可以顺利摆脱了?
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几分钟后,纪见星指着兰舟酒店的灯牌,“哎呀”一声:“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男人不接她的话,她辛苦地演着独角戏,硬着头皮开口:“谈先生,您看,天色已晚,您辛苦了,赶紧回酒店休息吧。”
手机接连震动起来,屏幕显示老纪来电,纪见星退远三步,划开接通,老纪中足的声音传出来:“星宝,你拿个快递怎么这么慢?你妈催我回去了,盘子给你收好,放进洗碗机了啊!还有,私房菜的地址你有空发我,你妈肯定也喜欢!”
纪见星背过身,躲掉某人意味深长的视线,“嗯嗯啊啊”地应着:“您路上注意安全。”
她挂断电话。
听到身后的男人问:“今晚的餐点,叔叔吃得还满意吗?”
听力居然这么好?!
他又说:“这家私房菜比较难约,如果叔叔阿姨想去的话,可以带他们过去。”
纪见星腹诽,岂止难约,有钱都不一定能吃上好吗?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谈总的好意我和爸妈心领了,”纪见星委婉拒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谈行彧尾音微扬:“嗯,也好。”
一定会有机会的。
纪见星和他说了再见,回到家,纪小怂蔫蔫地蹭上她的腿,委屈巴巴要抱抱,“汪汪汪”地控诉坏爸爸不让它跟出门,纪见星抱着哄了好久,它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纪见星把它放回宠物窝,挑了一只粉色玩偶陪它睡觉:“晚安。”
蒹葭巷的夜静悄悄,南巷的夜市散了,东巷家家户户灭了灯,唯有北巷尽头那家全国知名的肿瘤医院,灯火彻夜不熄,照亮着来自天南地北过客们的无眠。
第二天,纪见星提前来到丽日大厦,坐在总裁办公室闲着没事折了一堆纸飞机,金萤敲门进来,面色凝重地告知,朱董牛董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还有过酒桌的交情,纪见星像见到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接待两位董事:“金秘书,把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不用忙。”朱董体积大,坐下来就占了两个位,他摆弄着两只肥胖的短手,“们说几句话就走。”
鸿门宴那晚,小姑娘一人喝趴了他们六个大老爷们,他跟老牛、老马齐齐醉得不省人事进了医院,还被倒打一耙说欺负小姑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老马至今还没出院呢,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平时多忌医的人,因为醉酒进了医院,检查出一大堆毛病,被他八十岁老母亲强押着住院休养。
如今小姑娘近在面前,笑容清甜,眼神纯真无辜,他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又有些过意不去。
朱董牛董是代表董事会来的,总裁之位谁坐都行,无所谓,反正是摆设而已,可这次网上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连累嘉汽股价接连下跌,实打实地损害了股东们的利益。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董事会一致决议,解聘纪见星的总裁职务,这些天来,朱董多听闻,纪见星在嘉汽上下人缘多好,多受欢迎,大家为她抱不平,还在网上和人对骂。
她或许没有管理企业的经验,但经验是可以学习、积累的,这种聚拢、团结人心的亲和力、信服力,是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
可是,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纪见星是棠盛总部谈总的人,光这一点,她在嘉汽就不可能有立足之地。
董事会,尤其是副总裁蒋奉贤,暗地里早就想方设法铲除异己了,这么正当的好机会送到跟前,怎么会放过?
听朱董、牛董你一言一语地说明来意,纪见星如释重负,以“谢谢你们解救脱离苦海”的感激语气说:“可喜可贺,终于可以不用再做这废物总裁了。”
当初她是抱着当商业间谍,替谈总收回失地的宏大志向坐上了嘉汽总裁之位,结果来了才发现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废物,迟到早退,不务正业,一点挑战性没有不说,还导致总裁行业风评被害。
她不要面子的吗?